接了他的話茬。
雲烈將茶杯抵在唇邊,閃爍不定的目光轉向場中,“我聽她總稱羅風鳴的全名,卻肯叫熊孝義‘大熊哥’。他們兩兄妹關係很惡劣?”
“你還真是明察秋毫,”羅翠微笑著嘀咕了一句,面上紅霞稍淡,自在許多,“她跟我學的。”
羅風鳴小時候體弱多病,有一回高熱許多天都不退,換了好幾個大夫都束手無策,嚇得卓愉只會哭。
那年羅翠微也才十歲,不知自己能為弟弟做些什麼,也只能躲著家中眾人偷偷抹眼淚,卻不巧被前來探病的姑姑羅碧波瞧見了。
羅碧波是京中小有名氣的雕版畫師,生平除了醉心雕版技藝之外,最常做的事就是求仙問道。
“……我姑姑便安慰我,說一個人的姓名是世間最短的福咒,每喚一次,就能使那人多一分與世間的牽連,鬼差便不能輕易勾走他的魂魄。”
說起往事,羅翠微眸心帶笑,軟軟似融進春陽微光,“我那時小,也就信了,便時時連名帶姓喚他,指望他能同我一道好生長大,平安終老,別被鬼差勾去了魂魄。”
這習慣被長久保留,以至後來羅翠貞也學了去。她雖不明白長姐為何要連名帶姓地喚羅風鳴,卻覺得那就代表著一份格外不同的親暱。
望著她含笑的側臉,雲烈抿了抿唇,眸心湛湛。
察覺到他異樣的沉默,羅翠微詫異地轉頭看向他:“你怎麼了?”
雲烈抬眼看向錦棚頂上,沉嗓淡淡不豫地哼道——
“羅翠微,你似乎從沒有叫過我的名字。”
自從不再稱他“昭王殿下”後,就總是“喂”來“你”去的。
這很不合適。
一點都不親暱。
第26章
一個是開府領軍的殿下,一個是商戶平民家的女兒;即算雙方交好往來,雲烈也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可羅翠微還是做不出“當面連名帶姓稱呼他”這樣的事來。
雖許多人都說她行事張狂,可其實她並非一點分寸也無的。
好在雲烈看出了她的窘迫,雖心下隱隱有些落寞不豫,卻也沒再為難她,兩人各懷心事地將目光轉回場中。
認真說起來,羅翠微對馬球並不精通,往常偶爾與人湊趣,也就會看個熱鬧輸贏罷了。
這還是她頭一回正經八百地坐在場邊認真觀戰,隨著馬球場中的賽事漸趨激烈,羅翠微被那氣氛所感染,就漸漸忘卻先前的小插曲,面上神色隨著場中局勢時驚時喜,簡直要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後,錦惠公主雲沛領著一名手捧托盤的侍者進了錦棚。
羅翠微趕忙起身執禮問安。
雲沛一言不發,只以意涵微妙的眼神在羅翠微與雲烈之間逡巡。
半晌沒得雲沛應聲,羅翠微也不好亂動彈,只能以執禮的姿態恭敬候著。
雲烈冷冷瞪了自家四皇姐一眼,站起身走過去,握住羅翠微的手腕讓她站好,還順手將她藏在了自己背後。
“四皇姐有事說事,欺負人做什麼?”
沉嗓冷得像裹了冰渣子的隆冬寒風,是個人都聽得出他在生氣。
“我哪裡欺負人了?!”雲沛怒了。
怎麼說她也是個開府有爵的領軍公主,方才不過是在別人執禮時沒有及時應聲,這話拿到哪裡去講,都不會有人覺得她那叫“欺負”。
連羅翠微自己都不敢這麼想。
於是羅翠微試圖從雲烈身後站出來,緩頰一下此刻劍拔弩張的氣氛。
然而云烈像背後長了眼睛似地,反手按住她的肩,將她推回去擋在自己身後。
維護之意昭然若揭。
“瞪什麼瞪?怕人看不出來你眼睛大?”雲烈沉著臉盯著雲沛,那氣勢之強橫,彷彿護在身後的是他的領地,“有事趕緊說。”
對雲沛先前怠慢了羅翠微的問安,雲烈顯然是很不高興的。
雲沛見狀,再顧不上氣惱了,神色轉為訝異,盯著雲烈看了半晌,若有所悟地點頭笑了。
“哦,方才父皇說,既是賽事,大家可下注圖個樂,我就來問問你要不要也湊個熱鬧。”
“不必。”雲烈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因著臨川軍時常被兵部拖延糧餉,他身為主帥自要時常拆東牆補西牆,連宗正寺每月給的皇子月例都得搭進去,一年裡有一多半兒的時間都窮得叮噹響,哪有閒錢湊這種閒局。
雲沛轉頭看了身旁的侍者一眼,侍者心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