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書上說,同熙年間定王殿下戎馬十年,受傷無數,連拔毒箭刮骨都能忍住不吭聲的。”
一邊說著話,她指腹上再度沾了藥膏,又一次點上他的傷處,卻顫顫地極盡輕柔。
雲烈咬緊牙關,從牙縫中迸出委屈爭辯,“那,兩百年後的史書上也……嘶……不會寫我……我上藥的時候會喊痛!”
他覺得,當年的定王殿下在自家王妃殿下面前,必然也撐不住什麼英雄鐵骨的架勢。
若真傻到在自家嬌妻面前逞英雄,那得錯過多少溫柔甜美的好處?哼哼,反正他雲烈是不傻的。
被他的喊痛聲擾得心神大亂,羅翠微咬著唇角蹙眉苦臉,心疼地沉吟半晌後,下了什麼決心似地抬起頭。
面紅耳赤地在他唇上“啾”了一下。
受寵若驚的雲烈一時有些呆住,訝異地抬眼看向她。
羅翠微面上燃著火,強撐著理直氣壯的模樣,“看、看什麼看?你、你先前說我,說我‘能止痛、能吊命,還能益氣補血’,我、我不怎麼信,就試試!”
第45章
按理雲烈今日該進內城覲見陛下,不過他不想讓人知道他受傷的事,便只寫了摺子讓人送往內城請罪,稱自己需先與少府確認大婚細節,晚幾日再前去覲見。
婚姻之事本就是大事,此前因事急從權,委屈羅翠微只遞婚書便進了昭王府,這說起來總是姓雲的理虧,顯隆帝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
不過少府那頭籌備大婚儀程的屬官要明日才會到昭王府來,正好讓羅翠微與雲烈偷得一日閒暇獨處。
晌午用膳時,羅翠微忍不住問了幾句之前臨川的戰事。
雲烈不敢嚇著她,只能儘量撿輕的說。
原來,二月裡顯隆帝在泉山獵場收到的急奏,是潛入北狄的大縉暗探送回的訊息。
臨川已兩年無大戰,原因是北狄人中橫空出了個作風極強悍、志向極遠大的首領,先是一舉將原本鬆散遊牧的北狄各部一統,接著便仿照大縉規制,帶領原本遊牧的北狄人開始建城安居,拓田農耕。
可北狄人遊民數百年,於農耕技藝上毫無傳承,收成與否全只能靠天意,於是兩年下來,北狄人的生活似乎比從前遊牧時過得還苦些。
那位首領為緩解來自各部落的質疑,便強詞奪理曰“北狄的土地不如大縉肥沃”,於年前召集了北狄幾乎大半能動用的兵力,打算從大縉搶幾座城池去,以便繼續推行他的農耕教化之政。
待雲烈與熊孝義趕到臨川不過五日,北狄大軍就傾巢出動了。
可由於暗探傳回來的訊息中線索不足,在所有人都以為北狄人理當先攻與他們離得最近的臨川時,他們卻兵分兩路,主力一部繞道直取西北重鎮松原。
松原那頭本以為戰場在臨川,準備不足,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好在雲烈親自率臨川軍中軍大部趕到馳援,這才免了松原城破的危局。
解了松原之危後,雲烈馬不停蹄又奔回臨川。接連的苦戰導致他體力有些不支,在臨川戰事將近尾聲時不幸被對方揮刀砍中胸前,這才導致了重傷。
雲烈將自己受傷的細節輕描淡寫掠過,轉頭就衝羅翠微笑道,“此次松原突逢大劫,南城黃家在松原賠了個血本無歸。”
黃家在松原卡了羅家幾年,終於在今年年初成功迫使羅翠微與羅風鳴決定放棄羅家經營多年的北線商路。
黃家自是士氣高漲,腦子一熱便將今年所有的希望全壓在了松原,指望一舉接手羅家以往在北線的豐厚利潤。
沒料到人算不如天算,正所謂禍福相依,羅家因此免了今年繼續在北線虧本的慘劇,黃家倒將自家泰半身家全栽進去了。
羅翠微回視著雲烈那幸災樂禍的目光,知道他是不願多提受傷的事讓她難受,便很配合地衝他會心一笑,接了他這話頭。
“原來,昭王殿下也會在背後看人笑話的?”
“何止看笑話,昭王殿下還會落井下石呢,”雲烈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一臉正氣,“這回的兵禍是意外,不算報了仇;明年若他們還走北線,哼。”
他會派熊孝義親自帶人去“劫富濟貧”。
畢竟,黃家欺負羅翠微的那些樁樁件件,他可都記著的。
黃家很快會知道,昭王殿下護起短來,是如何的簡單粗暴、喪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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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上午,久別重逢的歡欣雀躍彷彿給雲烈帶來了“迴光返照”般的勁頭,可到底是重傷未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