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上下當真是看都懶得看一眼。
這四人翻來覆去纏著說了半晌,無非是想將那些錢拿回去,卻又不打算還回當初添股的約契。
如此一來,若明年羅家的生意又賠了,他們早將本錢拿走,自是沒損傷;若是賺的,那憑著添股約契,他們又可以厚著臉皮來領紅利。
羅風鳴早就懂了他們今日的來意,純是看在自家母親的面子上,才一直忍著沒戳破他們厚顏無恥的算計。
見哥嫂們被自家兒子噎得訕訕帶惱,卓愉忙不迭拿一雙淚眼看向兒子:“舅舅舅母不經商,聽到這些訊息自然心中沒底,沒有惡意的。”
羅風鳴知道母親一慣性子軟,見她眼眶泛紅,便生生憋住已到嘴邊的那個“呸”字。
卓家三哥見羅風鳴忍了嘴,仗著自己是長輩,又料定親妹子卓愉絕不會讓自家哥嫂下不了臺,立時便重振旗鼓。
“風鳴啊,舅舅們都是沒本事的老實人,商事上的門道一竅不通,說不出什麼明白話。只是近來總聽外頭人說,待明年開春囤了茶,若運氣不好再有什麼差池,這金流一斷,說不得羅家要倒啊!”
忍無可忍的羅風鳴想罵人了。
他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卻聽身後屏風處傳來嬌辣辣的笑音:“喲,三舅舅連‘金流’都知道了呀?”
客座上的卓家四人乍聞此音,登時面色丕變——
不說羅翠微這小祖宗病著呢嘛?!
卓家四人原本是聽說羅翠微病著,已有月餘沒出後院,想著卓愉在孃家人面前一向是個軟柿子,羅風鳴又是個孝順孩子,今日才壯著膽子來空手套白狼。
此刻羅翠微一露面,他們頓時就有些蔫巴了。
雖說羅翠微尊稱卓愉一聲“母親”,也客氣地跟著羅風鳴喚他們“舅舅舅母”,可卓愉畢竟是羅家家主羅淮的繼室,羅翠微並非她親生。
他們很清楚,羅翠微這姑娘既不是糊塗的軟柿子,也不是個會讓他們三分的省油燈。
羅翠微步履從容地繞過屏風而來,懷裡攏了個精緻的紫金小手爐,身上的赤金色繁花錦披風映著薄寒冬陽,行動間漾起爍爍流光,耀目如堆金積玉。
她抬起手背徐徐掩唇,囂張地打了個呵欠,這才眨著滿眼困淚笑道:“也就是母親平日裡不愛將家財掛嘴上顯擺,其實呀,我羅家積富三代,便是我帶著羅風鳴見天兒抬著銀子往護城河裡扔,沒個十年八載還真扔不完呢。”
羅風鳴急忙抿住唇角低頭忍笑。要論胡攪蠻纏、胡說八道,這天下間還真沒幾個比得過他姐的。
“母親這些日子操勞得很,眼睛都熬紅了,還是多歇歇為好,”羅翠微扭頭望望欲言又止的卓愉,溫聲勸道,“舅舅舅母們都不是外人,能體諒的。”
卓愉明白她這話的意思是讓自己別再插手這件事,可看著哥嫂們頻頻投來的目光,一時又有些為難。
羅翠微也知道卓愉素來是個沒主意的,便不與她多說,只是笑笑,又回頭看向卓家四人。“舅舅舅母若要將那些錢領回去,拿約契到後頭賬房就成,我都交代好了。也不必驚動我父親安養,從我賬上支。”
言下之意就是,錢雖不多,可若想不交還約契白拿錢走,那是不可能的。
功虧一簣的卓家四人暗暗咬牙,卻又發作不得,只能各自憋著滿口老血賠笑。
“羅風鳴,你跟我來一下。”羅翠微不再搭理他們,抱緊懷中的紫金小手爐懶聲輕笑。
羅風鳴當即對母親與舅舅舅母們分別執了禮,趨步走到羅翠微身邊。“做什麼去?”
“若不然,咱們還是先抬兩箱銀子去護城河邊扔個響動吧?免得外頭的人真當羅家要倒了呢。”羅翠微隨口一笑,頭也不回地往屏風後頭去了。
廳中的卓家四人滿面憋得通紅,等到羅翠微與羅風鳴走出老遠,卓家三嫂才假笑咬牙道:“這姑娘二十有五了吧?總這麼又兇又狂的,哪年才嫁的出去喲。”
“她就是性子直些,倒也不是真的兇。從前她隨淮哥在外天南海北地跑,也是這兩年在家的時候才多些,”卓愉笑得軟訕訕的,輕聲道,“我也在想法子替她張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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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二人在書房內隔桌而坐,羅風鳴長長舒了一口氣,告狀似的:“他們總這麼討人嫌,說不得哪天我就忍不住要打人了。”
“理他們呢,無非就是仗著母親性子軟,總想從咱們家佔點小便宜,”羅翠微輕咳兩聲,伸出食指點了點桌案上攤了一半的地圖,“不過,方才我聽他們有句話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