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這個提議,羅翠微未置可否,紅臉嚴肅,正氣凜然:“若我說,昨夜其實並沒有這樣那樣……你信嗎?”
陶音用同樣嚴肅的紅臉,以及“您要我信我就信”的堅定眼神,無聲地給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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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大夫叮囑過,讓羅翠微要適當走動,於是待中午夏侯綾回來陪著她吃過飯後,她便決定與夏侯綾同去城中探看建宅進度。
畢竟她一時還沒能緩過心中那股羞臊,暫無勇氣留在家中與陶音相顧無言。
夏侯綾大早去槐花渡接了貨,回來時恰好中午,匆匆忙忙吃過飯又要往新城那頭去,滿腦子都是事,便未察覺羅翠微的彆扭,只當她今日是突然想起大夫的囑咐了。
“不許犟,別瞧著今日有點太陽晃著,這都大雪的節氣了,到底還是冷的,”夏侯綾替羅翠微披上厚厚的織金錦披風,輕輕拍掉她想扯下披風的手,“我看就是殿下將你慣得太過,縱得你越來越像個熊孩子。”
羅翠微正彆扭著,聽她提起雲烈,頓時不自在地撇開了臉,“我又不冷。”
卻沒再折騰身上那件披風了。
夏侯綾去拿了幾顆烤好的桔子,給她一手塞了一個,“咱們走吧,路上吃,還能暖手。”
兩人並肩出了小院,慢慢往新城那頭去。
這村子裡新城不過兩三里,通常不出半個時辰就能到,不過羅翠微眼下不能疾走,夏侯綾便也放慢了步子,陪著她慢悠悠晃過去。
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羅翠微漸漸就將早上的尷尬拋諸腦後了。
“阿綾,對不住你了,你一來就趕上我躲懶,來了這半個月,竟沒一日得閒的。”羅翠微捏著手中兩個溫熱的烤橘子,有些自責。
“可眼下我這兒全是小打小鬧,淨給你些跑腿傳話的瑣碎活,將你大材小用了。”
夏侯綾詫異地扭頭瞥了她一眼,“你這說的什麼話,替你分擔事情原就是我該做的,不分事情大小。”
“父親曾說過,待羅銳他們長起來後,若你自己願意,便由你任意挑一個地方的分號做掌櫃,或你要自立門戶都可以,”羅翠微笑著拍了拍夏侯綾的肩,“家中都知道,你是可以獨當一面的。”
羅家為夏侯綾他們這些人劃定的職責是死士,卻只是為了以防萬一、確保繼任家主性命無憂,並未打算將他們的一生都綁死。
“很多年前我請卜師卜過自己的命盤,”夏侯綾不以為意地笑笑,隨口道,“是護命。所以我從沒想過自立門戶或旁的那些……”
無意間起了這話頭之後,她才想起自己是為什麼來的,當即便住了口。
對她話說一半就戛然而止的異樣,羅翠微並未多想,只是不豫地皺了眉,拿手中的熱橘子去燙了她的臉。
“瞎說!命盤這種事全是神神叨叨、似是而非的,你聽聽就算了,還真打算被牽著鼻子走呢?”
“是是是,”夏侯綾敷衍地應下,笑道,“我替你剝橘子吧?都要涼了。”
羅翠微順手將那個橘子塞到她手中,卻又接著道,“從前還有卜師說我是‘襄’命,只能輔旺他人,在哪裡都坐不成主位呢,我信他個鬼啊!”
那時羅翠微才十幾歲的年紀,出於好奇,便請卜師卜了自己的命盤,可她卻並不信的。
在她看來,每個人的一生中會遇到許多事,會有許多抉擇機會,一個人最終會活成什麼樣的命運,都是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
丹砂黃紙上的那些批語,沒資格早早論定一個人的一輩子。
“也是,”夏侯綾悶笑著將橘皮剝成花,掰下兩瓣遞到她唇邊,調侃道,“任誰瞧著你與殿下平日裡在家的模樣,都知你才是主位,他簡直被你壓得死死的。”
“我可沒壓他。”羅翠微將那兩瓣橘子吞下去之後,忽然覺得自己這話似乎有點歧義。
再看夏侯綾的目光,總覺得她在偷笑。
昨夜某些風光迤邐又不可語於人前的畫面倏地浮現在腦海中,羅翠微面上陡地一紅,惱羞成怒道,“他、他也沒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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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夏侯綾來了之後,羅翠微將許多事都交給她打點,自己已有十來日沒進新城了。
今日再來,見城中許多宅子已有了框架,街巷錯落的景象也漸有了模樣,她的心情便無端愉悅許多。
“方才遠遠一望,似乎連市集上的攤販都比上個月多些了,”羅翠微笑眯眯地扭頭對夏侯綾道,“說不得將來能繁華得比肩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