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炎低下頭,認真打量了一番殘缺屍身上的傷口,微笑,說:“我開始真正有點喜歡她了。”
初更時分,孤兒營裡。左蒼狼本是合衣而臥,突然站起身來。外面衣物摩擦的聲音在雨聲中聽不真切,但這種時刻,她不得不異常小心。冷非顏也起身,楊漣亭有些緊張:“這個時候了,會是誰?”
左蒼狼略一示意,冷非顏已經握了短劍在手,躲在門後,反手開門。左蒼狼站在離門口最遠的對角,弓弦滿張。外面的人推門而入,室內三人整個愣住,過了一陣,左蒼狼才輕聲道:“主上?”來者竟然是慕容炎!
雨夜時分,他依然一身黑袍,金鉤玉飾,不需言語,舉止之間自顯清華。冷非顏三人過來行禮,他略略擺手,示意三人不必多禮,有侍從搬了桌子進來,擺上酒菜,香氣在狹小的宿舍裡漫延開來。
三個人不由都嚥了咽口水。慕容炎輕聲說:“天冷,你們都帶著傷,我過來看看。”
三個人再次謝恩,慕容炎說:“不必拘束,過來坐。”
冷非顏等人於是在桌邊坐下,慕容炎左蒼狼正坐在他右手邊。侍從斟了酒,慕容炎說:“這裡條件艱苦,但自古成大事者,多是微寒之士。當年我從各處收羅你們送到這裡,並不能救誰的性命。我只能延長時間,讓你們擁有選擇自己命運的能力。僅此而已。”
左蒼狼三人互相看看,慕容炎復又微笑,說:“你們都不錯,來,乾一杯。”
三個人受寵若驚,卻還是與他飲了這杯酒,慕容炎示意他們吃菜。左蒼狼坐在他身邊,只覺得手腳都不知如何放了。慕容炎卻突然湊到她耳邊,輕聲說:“給你做了幾套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明天試試看。”
左蒼狼整個驚住,連謝恩都忘記了。慕容炎微笑:“不必謝恩了,我對我的人,一向不錯。”
冷非顏的目光在二人之間掃來掃去,慕容炎聲音雖然輕,但是那麼近的距離,內容其他兩個人還是聽得清的。但是這時候都不敢說話,只能是埋頭吃飯。
慕容炎坐得非常端正,但凡他們碰過的菜,他再沒動過,只是偶爾跟她們喝點酒。初春的天氣還很寒冷,宿舍裡又沒有任何可以升火的東西,有點酒暖著身子,確實好很多。
酒過三巡,他站起身,說:“我先走了,你們都不錯,但是璞與美玉還有差距,不可懈怠。”
三人自然下跪恭送,慕容炎笑笑,又對左蒼狼說:“主人要走,你不送送?這奴隸不盡職啊。”
左蒼狼臉漲得通紅,卻仍起身,將她送到門口,外面夜雨未歇,涼風一陣接著一陣。一個總管模樣的人上來,為慕容炎披上披風。左蒼狼站在門口行禮:“恭送主上。”
慕容炎點頭,問:“你叫什麼名字?”左蒼狼低著頭,風與雨是冷的,血液卻滾燙沸騰:“我……我叫左蒼狼。”
“左蒼狼……”三個字從他口中念出來,宛轉動聽,如同世間最美的樂章。左蒼狼聽見自己的心跳,重若擂鼓,似乎下一瞬間就會從腔子裡跳出來。耳畔如同與世界隔著音,只聽他又輕聲說:“耳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張了張唇,還是沒有說話。慕容炎右手搭在她的肩上,輕聲說:“我喜歡有用的人,努力成為那種人。”
他手心的溫度,在自己肩上隨血脈擴張。左蒼狼整個人如同被凍結,連自己說過什麼都失去了印象。
等到她返回宿舍,門被關上,世界失去了那一點零星的亮光,又淪入黑暗。慕容炎走在前面,總管王允昭為他撐著傘,自己整個被淋得溼透。慕容炎掏出絲絹,擦了擦方才搭過左蒼狼肩膀的手。王允昭小聲問:“二殿下,不過幾個孩子,何必非要這時候來看呢?這大雨天兒的,路又黑又滑,可別惹了風寒……”
慕容炎說:“王允昭,我喜歡她。她有一種頭狼的氣質。”王允昭嘟嚷:“那殿下何不直接跟封平他們打個招呼,讓他們平時多關照一點,也免得……”
慕容炎笑:“死在競爭之路上的,又怎麼會是頭狼呢。”
宿舍裡,左蒼狼關門進去。冷非顏和楊漣亭一齊盯著她看。左蒼狼雙頰豔如朝霞,看見兩個人的眼神,立刻說了一句:“什麼都不准問。”
冷非顏湊近她,仔細地看她的臉,然後不知道腦補了什麼,一臉嫌棄地道:“怪不得他會同意醫治楊漣亭呢,原來你們……噫……”
左蒼狼飛起一腳:“冷非顏你屬黃花魚的吧這麼黃!!”
第二天,侍衛果然送來幾套衣服,冷非顏看見,搶去了兩套。這個傢伙,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