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嶽一身利落的青色勁裝,明顯一副風塵僕僕的模樣,一進來就單膝跪下行了禮:“臣,蒼北道千戶陳嶽,叩見殿下!”
他的任命,其實是和讓他趕來滄州的密令一起下來的,不過陳嶽在滁州府的時候並沒有跟易長安說;蒼北道千戶這個位置坐不坐得穩,還得看他這一回的案子辦不辦得漂亮,辦得不好,轉頭就給擼了也是有可能的。
“陳千戶免禮。”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燕恆輕輕抬手一擺,“給陳千戶看座。”
陳嶽微垂著眼,目不斜視地坐下。
燕恆點了滄州守備統領汪守道的名:“汪守道,你把事情給陳千戶仔細說說!”
滄州銀庫是重地,因為發給沙城邊軍的餉銀一向都是先押到滄州銀庫,然後再撥給邊軍的,所以特地設的滄州守備,其重要職責之一,就是守衛銀庫。
當日銀庫大火,也是汪守道帶著手下的兵士去救火的,結果火是救下來了,可是銀庫裡的銀子也沒了……
如果不是汪守道是太子燕恆一系的人,燕恆信得過他,他現在早就在大牢裡蹲著了!
整個明堂裡只有汪守道的聲音,這會兒事情攤身上了,他倒也不嫌煩,自太子燕恆押銀過來以後,他接手的每件事都說得極其詳細。
陳嶽微微側著臉認真聽著,等汪守道說完,抬頭看了燕恆一眼。
燕恆環視了明堂一圈:“各位大人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在這兒一塊兒跟陳千戶說清楚!”
沒人敢吭聲。靜默小半刻後,滄州知府魯承權才抹著腦門上的汗乾澀開了口:“沒、沒了,汪守備都說得很全、很全。”
其他的人暗自吐了一口氣,三三兩兩附合起來:“是啊,汪守備說得很全,事情就是這麼著……”
事情就是這麼著,這麼著就沒了二十萬兩白銀!燕恆心裡一口氣順不上來,看著座下開始有些血色的一眾人等,有些氣惱地揮了揮手:“行了,你們先下去吧!”
眾人如蒙大赦,魚貫而出。陳嶽因為是新來,等著前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自己卻有意落在了最後面,果然聽到了燕恆低嘆了一聲:“鈺山,你先留下來。”
陳嶽立即轉身看了燕恆一眼,上前抱拳:“殿下,臣要領人先去銀庫檢視。”
燕恆沉重地點了點頭:“這件事,我這裡始終不得要領;本來也是沒想過要把你牽扯到這裡面來的,不過父皇那邊看來是另有打算……如今,這事要拜託鈺山了!”
燕皇有意磨鍊自己的兒子,錦衣衛上奏的時候,也讓燕恆參與了幾回。最初燕恆只是對陳嶽這種錦衣衛中的年青新銳有些好奇,一來二去的,倒也有了些不錯的私交;所以私下裡,燕恆在陳嶽面前可以喚他的表字,也並不自稱“孤”。
陳嶽原本是並不想牽扯到皇子的爭鬥中的,不是沒有其他皇子們有意無意的招攬,不過人和人相處,還真是要看緣分;與其他幾位皇子相比,現在這位佔了嫡長的太子爺,明顯更跟陳嶽投緣,陳嶽也就順其自然了。
這一回的事件,說是燕恆的一道坎,也未嘗不是陳嶽的一堵水壩,如鯉魚跳龍門,能跳過去,則有大造化!
聽到燕恆沉重的聲音,陳嶽慎重地點了點頭,拱手一揖,轉身大步出去了。
燕恆盯著他的背影看了片刻,這才起身往自己的住處走去。東宮侍衛統領董渭緊緊跟在他身後,見他腳步沉重,忍不住還是喚了一聲:“殿下!”
燕恆腳步不停,輕輕“嗯”了一聲:“說吧,什麼事?”
既然說了話頭子,董渭也不藏著掖著了:“殿下,臣昨天剛從滄州府推官那裡聽說一件事,前些時日本來要來滄州府任主簿的一名官員仝謙,被同窗好友田平義加害,田平義拿了他的官身文書過來上任。”
這是地方上的案子,這類案子考慮到影響,報上刑部連邸報也不會上的。
不過燕恆現在正在發愁的是那二十萬兩餉銀的事,這案子雖然有些離奇,也跟他現在操心的事八竿子打不著,董渭跟了他多年,這時候突然提出這件事是什麼意思?
燕恆不由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董渭。
董渭臉色鄭重地繼續說道:“臣看了案卷,那位時運不濟的仝大人,腳底有一粒花生大的黑痣,是在富源縣被田平義以烏頭汁毒害的,加害後棄屍於河……”
“……錯了,身高應該是五尺七寸,屍體已經發脹了,丈量時要除去這個因素,還有他也不是沒有身體特徵,他左腳底有一粒花生大的黑痣……”
易長安那道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