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民船,支付報仇,由他們進行運輸,各處糧米的價錢能被壓住,四處糧倉也不至於空蕩無存。
自三殿下被委任轉運使,且朝中幾位皇子皆不成器,獨三殿下越大勢大,這運河一路上的豺狼,就越加囂張放肆,無所顧忌了。
王聲遠看著都覺得觸目驚心,繼續縱容,怕成大禍。
他其實於將來社稷也是憂心忡忡,甚至不敢多想。
顧登恆還算是個能聽得進話的君王,顧澤列與他關係就很冷淡了,如今甚至開始針鋒相對——要知道王聲遠自認,已經是個足夠靈活變通的人了,再圓下去可就要做個佞臣。
顧澤列如今尚為皇子,已露出他喜愛權勢且不加收斂的秉性,若將來登基為帝,無人敢以勸導,牽制,還不成了第二個胡亥?
多想想就忍不住要告老還鄉、撒手不管。
偏偏這身重擔卸不得,越是難受,還越要受得。畢竟天下黎民百姓,可沒有甩手不管的機會。
王聲遠搖了搖頭。
簡直是要瘋了。
“王尚書。”顧登恆那邊招招手,叫他過去。
王聲遠從沉思中回神,從地上站了起來,小步朝窗邊走去。
顧登恆抬手一指,問道:“你看那葉子黃了嗎?”
王聲遠晃動著腦袋和角度去看,嘆道:“臣老了,這眼睛實在不好。應該還是綠的吧。”
顧登恆:“是啊,還是綠的,它就掉下來了。為什麼呢?”
王聲遠:“該掉了,如今快轉秋了。”
顧登恆嘆了口氣,走回桌邊,說道:“因為連著的枝爛了吧。不摘的話,誰能養得住呢?”
王聲遠:“陛下說得是。”
顧登恆說:“王尚書,大秦萬萬子民,朝中官員,就有如樹上的枝幹葉片。掉一片也就掉了,折了枝也就折了,只要根鬚不爛,它總會再長出來。不會少了誰,就國不成國,家不成家。”
王聲遠:“是。”
顧登恆:“朕也知道,樹若中空,為蠹蟲所蛀,必不能長久。可是啊,若根鬚發爛,地動山搖,也不能長久。你說該怎麼辦?”
王聲遠:“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吧,若面臨死路,也總要險中求生。”
顧登恆深吸一口氣,說道:“朕只一句話。朕有五子,太子已憾然甍逝,二子身有殘疾,口吃,整日閉門不出。四子尤愛詩酒,不問世事。五子性格軟弱,自幼缺乏教導,不懂政事。如今看來,竟只有老三,略為成器。朕這皇位,如今坐著都不敢動,將來還要靠爾等老臣多加扶持。卻怕你們之間,先生了嫌隙。”
王聲遠:“臣自然不敢。”
顧登恆:“朕不希望你們反目成仇,將來引得兵戎相見,朕之所求,不算苛責吧?”
王聲遠也沉默下來。
他肩膀一塌,很是滄桑道:“戶部正是因此,才一直竭盡所能。可陛下啊,二十年之後,還要多少個二十年啊。這京師運河,又能承幾個二十年?老臣是不行了。”
顧登恆按住額頭:“你說朕該怎麼辦?若是太子還在……”
可又哪裡有這如果?
王聲遠這邊程序阻滯。只是偶爾抽調各處賬本進行查閱,然後派了一位官員隨同御史臺的監察觀出行,就沒有然後了。
方拭非原本興致勃勃地等他威武出山,當著眾朝臣的面向陛下諫言廣開運河,然後拉開繁華序幕。
可等來等去,就等來這陣仗,不由有些黯然。
方拭非環胸,問道:“王尚書,我之前看您還是胸有成竹的,這段時日就忽然偃旗息鼓。您一推二、二推五,何時才能有結果?下官我這腹稿都打了千百回,準備也做了千百遍了,給我個準話唄。”
王聲遠轟趕道:“你少在我屋裡打轉,出去出去。”
方拭非朝外一指:“天都涼了!這都要十月末了!世事蹉跎成白首啊。”
王聲遠:“可你還熱乎著呢。出去!真是目無尊長。”
“您才真是……”方拭非不快,鬱郁猜測道:“陛下既然肯原諒我,難道不是因為要動手整治?還是說,只是為了威懾誰?此舉何異於飲鴆止渴?若能成效,我方拭非這名字能倒著念。”
“急什麼?我這需要謀劃。”王聲遠推她,“出去出去。”
方拭非被趕出來,悻悻摸了摸下巴。
門外林行遠握著根掃把,跟葉書良站在一起,朝著遠處一地張望。
方拭非小跑過去,把腦袋湊到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