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給我跪下!”
院子雖有雜草,可屋內桌椅卻乾淨如新。顯然是有人剛剛打掃清理過的。屋中首座上是須發皆白氣勢威嚴的老者。此刻他正端坐其上, 冷眼看著屋子中央的少年郎。
少年倒也不含糊,撩了衣衫下襬即刻跪到地上。
“你個兔崽子!不學好,鎮日裡學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竟然敢幫著外人來暗算自己人。這算什麼東西!”趙嶽怒指他, 斥道。
趙寧帆說道:“那女人本就不該進咱們家的門。我不過是幫著祖父剔除一個禍害罷了。”他抬頭,望著祖父,“您想想,她連自家長輩都捨得暗害,說不準哪天心血來潮,就暗算到您身上了。”
趙嶽怒火中燒,抬手抄起旁邊的一個久沒用過的空花瓶丟了過去,直接砸在了少年身上,“若不是你這雙手還有點用處,我今日直接砸斷了你的手!”
這一下有些重。
趙寧帆悶哼一聲,咬著牙硬撐著,脊背挺直地跪著。
趙寧帆身邊是名相貌可愛的少女。她見兄長跪下還捱了打,心中不忿,忍不住嚷道:“祖父!三哥也沒做錯什麼啊!您這是作甚?”
“還沒做錯?”趙嶽虎目圓睜,怒視趙寧帆,“在家中惹出這樣大的禍事,讓顧林當著那麼多賓客的面把人帶走。還說沒錯?!”
趙丹荷辯解,“沒有當著人面。當時丁大人和程大人都說了,讓顧大人留心著賓客,最好不要當面把人帶走。顧大人還問了我們走哪條路好……”
“放肆!”趙嶽氣極,指了趙丹荷道:“難道你也想和他一起跪?”
趙丹荷看了看身邊的趙寧帆,想到那冰涼的地面,不吭聲了。
趙寧帆抬頭,桃花眼斜斜地看著她,無聲地說了句:膽小鬼。
趙丹荷氣不過,心思一轉,與趙嶽道:“祖父,您不覺得這事兒蹊蹺得很嗎?三哥說是要幫咱們家除去禍害,可直接受益的卻是閔八和她娘。聽說啊,若是那女人沒有被抓的話,原本閔家老夫人懷疑的是閔八她們孃兒倆。”
這話她並非空口胡說。
當時大理寺卿丁灝詢問了那鄧氏和無雙幾句,趙丹荷藉機偷聽了下,這話是無雙說出來的。
趙嶽冷眼看向趙寧帆。
趙寧帆低著頭唇角緊繃,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一向張揚肆意,甚少有這樣旁邊問話他卻答不上的情況。
趙丹荷一時間心裡暢快,笑眯眯說道:“三哥莫不是瞧上那閔八了吧。也對,她漂亮得緊。你瞧上她也是正常的。不過,你若真中意她,倒不如求到祖父跟前,請他老人家做主去求娶,豈不妙哉?”
趙寧帆依然沒吭聲。
趙嶽猛的一拍桌案,“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寧帆慢慢抬頭,低笑了聲。先是朝趙丹荷掃了眼,這才悠悠然回答趙嶽的話。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趙丹荷被他剛才那一記如刀的目光給刺激到,在旁添油加醋道:“祖父,您看看,他這是不敢承認,所以繞圈子呢。”
依著趙丹荷的本意,祖父那麼討厭閔九爺,連帶著閔家人也一併討厭了去。再加上閔八是在閔九爺院子裡伺候的,祖父還不得生三哥的氣?
誰知出乎她意料的是,趙嶽非但沒有再添幾分怒意,反而臉色稍緩,指了趙寧帆道:“你仔細說說。”
到了這個份上,趙寧帆也懶得作甚辯解了,反而氣定神閒地接了話,道:“閔八姑娘知書達理,和我意氣相投,我喜歡和她在一道有甚不可?再者,我們兩個平日裡也未曾私相授受,未曾獨自相處。不過心裡多唸了她幾分,難道有錯?”
趙丹荷指著他道:“祖父,您看他這猖狂的樣子!”
趙嶽抬手止了趙丹荷尖細的嗓音。
“原來你看上了那姑娘。”趙嶽說道。
趙寧帆曉得祖父為什麼這麼生氣。祖父最在意的是他打亂了祖父的計劃。原本祖父是想要讓閔家大夫人到趙家作妾,藉以壓碾閔九爺的面子。
可這一次非但沒有氣到閔九爺,反而幫助閔家斷了一次家務事。
這口氣,祖父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趙寧帆明白,如果這個時候提起自己被閔玉容偷了玉佩的事情,就算這次做法事出有因,祖父也斷然不會輕饒了他。
但看祖父現下的神色變化……
趙寧帆倒是覺得,“為情”是個不錯的理由。起碼這緣由聽上去更真情實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