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卻只漠然看著她,動也不動。阿九等了會子見他還不走,霎時生惱,邊朝前幾步邊怒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到底想幹什麼?”
忽地腳下被什麼東西給絆了跤,她驚呼了一聲,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前一撲,他始料未及,眼底劃過一絲訝然,居然被她給應硬生生摁倒在了地上。
多了個人肉墊子,阿九自然沒被摔著。鼻息間盡是那股淡淡的幽香,她倒在那人懷裡,也來不及窘迫,凜眸從懷中摸出幾枚銀針,往他的胸口處狠狠刺了下去。
塗彩面的男人微挑了眉,側身閃避,晃眼之間便從寢殿裡消失無蹤。
阿九捂著心口咳嗽了幾聲,這才從地上緩緩爬起來。上前幾步朝窗外看,空空如也,幾片落葉被夜風吹得起旋,分明連個鬼影兒都沒有。
她抿唇,心頭感到古怪。方才鬧出的動靜也不算小,怎麼碎華軒的宮人沒有一個人進來察看,難道都毫無所覺麼?旁的人且不說,金玉就在外間值夜,難道連一丁點兒的響動也不曾聽見麼?
太不尋常。阿九腦中疑雲縈繞,略忖了忖,復彎腰拾起落在地上的外衫披上,點燃了燭火,又旋身打起珠簾走向外間。
宮中的每處寢殿都會在外間設一張小床,供值夜的宮人夜裡休憩。燭光中依稀可見床上睡著一個人,她舉著燭臺走過去,拿火光照亮金玉的臉,卻見這丫頭呼吸均勻面容恬靜,顯然睡得很沉。
她皺起眉,指尖蓄力在金玉的某處穴位上重重一點,果然,那丫頭咕噥了一聲便悠悠轉醒。一眼瞧見她,金玉還有些迷糊,愣了會子才呀了聲,從榻上一坐而起,驚訝道:“殿下怎麼醒了?”
阿九撐了撐額,挨著床沿坐下來,嘆道:“方才有賊人潛入,我便驚醒了。”
“賊人?”金玉大驚失色,連忙拉了她的手四處打量,急道:“殿下沒怎麼樣吧?傷著哪兒了沒?那賊人現在何處啊?咱們快去請管事的來,這紫禁城的錦衣衛都是吃閒飯的麼,還沒有咱們相府裡的頂用!讓他們趕緊將賊人拿下!”
“放心,我沒傷著。”她搖搖頭,“況且賊人已經跑遠了,恐怕要追也追不上。”
金玉啊了一聲,似乎有些驚魂未定,撓了撓腦袋道:“這可太奇怪了,怎麼有人闖進來,我半點兒都不知道啊?都怪我,怎麼睡那麼死呢……”
她淡淡一笑,寬慰道:“其實這也不關你的事,並不是你睡得死,而是那人早有預謀,點了你的睡穴。”
睡穴……那是什麼?金玉不怎麼明白,歪了歪頭也沒多問,只是撫了撫心口似乎心有餘悸,連連道:“還好殿下你沒出什麼事兒,大人千叮嚀萬囑咐要我照顧好你,要你有個好歹,我還不被相爺活活扒下一層皮來!”
“……”阿九的神情幾不可察地一變,微微垂下頭,眉頭輕蹙,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頭的金玉還在喋喋不休,忽然又道:“殿下看清那人長什麼樣子了麼?”
她微微搖頭,金玉大為失望,雙肩一垮,“這可就難辦了,連賊人的模樣都不知道,即便想查也是無從下手了。”
阿九攤開手,一枚閃著幽幽冷芒的銀針靜臥在白皙細嫩的掌心,她目光落在針頭的血跡上,徐徐道:“那倒也不是無從下手……”
金玉一眼瞧過去,不禁呀了一聲,指著那枚沾血的針說:“這上頭的血是怎麼回事?”
“那人被我的銀針所傷,傷在胸前。”阿九半眯起眼,指尖一動將銀針收了起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那塗彩面的大半夜潛入皇宮,難道只是為了跑來跟她說些古怪的話麼?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受謝景臣控制,又怎麼會知道她體內有金蠍蠱?難道……難道他也是相府的人,受謝景臣指使來試探她?
思來想去愈發地不安,她捏了捏眉心一陣思索,緩緩合上眸子朝金玉說:“司禮監歷來居內務府十二監之首,宮中出了這樣的事,可不單單是錦衣衛失職。去,將司禮監的掌印請來,就說我宮中大半夜的有賊人潛入。”
金玉聞言也不耽擱,應個是便匆匆出了門兒。濃稠的夜,今夏將至,自有蟬鳴蛙叫不絕於耳,白日裡聽起來覺得煩悶,大晚上卻叫人怵得慌。金玉到底是個丫鬟,眼皮子淺沒見過世面,膽子自然小,手裡提著宮燈渾身都發抖,口裡咕噥著什麼唸唸有詞,大致是在叨著阿彌陀佛白鬼不近身之類的話。
皇家內院,朱牆碧瓦,京都裡關於紫禁城的傳說已經不只是一樁兩樁了。皇宮是皇帝理政居住的地方,前朝後宮一殿相隔,每幾年便會有數不清的如花美眷從舉國各處送入這座金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