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對美醜還是很介懷的。
正思忖著,肌理下的血肉卻出現了一絲異樣。阿九微微瞪大了雙眼,一種詭異的酥麻從肩窩處席上來,她渾身一陣僵硬。不是錯覺,她能很清晰地感受到那隻蠱蟲的存在。它就在她的身體裡,血肉中,儘管大多數時候都安靜得讓人忽視。
好半晌,異動終於漸漸平息下來。她略緩了口氣,幾滴冷汗順著髮絲從耳際滑落,沒入那頭如墨的黑髮,消失無蹤。
阿九的目光定定落在房樑上,面上怔怔地出神。
世事難料,在昨晚之前,她還在籌謀著入宮之後怎麼樣得到皇帝的榮寵,不過短短兩日,她的天地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阿七死了,其它乾字號的女人都進了宮,她卻臨時改變主意,隻身一人留在了相府,成為了一隻蠍蠱的宿主。
仔細想來,這可真是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難以想象,在今後的一年中,她便要與一隻蠱蟲融為一體。
阿九有時也挺佩服自己,有一條很硬的命,和一些……莫名其妙的好運。
腦子裡不自覺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事。還記得那時在城隍廟,住著好多和她一樣的乞丐,老老小小,瘸腿的,瞎眼的,白天外出乞討,天沒黑就要早早地趕回去,巴望著能占上一個好地兒抵禦悽夜的冷風。
她唇邊浮起一絲自嘲似的笑。所謂的好位置,其實也不過是地上多鋪著幾層乾草而已。
隱約聽見外頭似乎有滴答聲,淅淅瀝瀝,落在青瓦上,又如珠如川地從房簷滴落,是纏綿如注的夜雨傾灑而下。
阿九面色淡漠,睜著眸子靜靜聽著牆外傳來的雨聲,漸漸一陣睏意襲來,因合上眸子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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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睡得極不安穩,她在光怪陸離的夢境中起伏,最後的畫面停留在一間熟悉的破廟裡。
四處都是蛛網,傳說中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佛身破舊,慧目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再看不見疾苦的人間。惡臭的氣息,骯髒的大手,男人一聲接一聲的獰笑,如一張無形的大網將她牢牢籠罩,任憑如何也抽不開身。
她瘦小的身子衣衫襤褸,髒髒的小臉上淚跡斑駁,晶瑩的淚珠子從面頰上滑落,裹上了泥灰,成了一滴滴的黑水,看起來邋遢又可憐。她無助得幾乎絕望,瘋狂地尖叫,踢打,然而沒有用,一個只有十歲的小姑娘,怎麼也不可能反抗得了這些獸慾迸發的男人。
“不……”
睡夢中的阿九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猛地驚醒,從榻上一坐而起,曲起雙膝抱緊了自己,出於本能地擺出戒備而保護的姿態。
胸口急劇地起伏,她深深喘氣,眸子裡驚恐之色畢現,好一會兒緩過神來,這才發現原來是一場噩夢。
阿九皺眉,伸手揉了揉酸脹的額角,忽然覺出了一絲不對勁,因抬眼環顧四周。
不是昨晚的那處密室,也不是她自己的閨房。這個房間不大,擺著兩張抱月床,邊兒上立著一個梳妝檯,上頭擺放著木篦子和幾樣簡單的脂粉,應當是府上丫鬟的居所。
她覺得奇怪。昨晚自己明明睡著了,密室裡沒有旁人,那麼是誰帶她出的密室,又是誰將她弄到這張床上來的?
正忖著,房門被人從外頭一把推開,阿九抬眼看過去,入目的是一雙女子的繡花鞋,往上瞧,一個面容秀麗的年輕女子已經走了進來,看年齡最多不過十五,恐怕和她差不多大。
那丫頭見她已經醒了過來,唇角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倒是半點不岔生,徑自走過來挨著她的床沿坐下,笑盈盈道:“你醒了啊?”
阿九警惕地朝裡挪了挪,同這個陌生人拉開一段不大的距離,微微頷首,“這是什麼地方?你是誰?”
“哦……”那小姑娘歪了歪腦袋,道,“我叫金玉,這裡是咱們住的地方哪。”
“……咱們?”她皺了眉頭,顯然有些糊塗了。
金玉忙不迭地點頭,臉上仍舊是笑,一派地天真無邪,“聽蘭姐姐說的嘛,你是新來的丫鬟,和我住一個屋子。”說完似乎有些疑惑,“怎麼,你不知道麼?”
阿九略沉吟,隱約明白過來。看來自己在相府的身份出現了一些變化,不過說來也想得通,她過去是乾字號的人,如今乾字號的女人都進了宮,只剩下她一個,自然沒辦法繼續用以前的身份呆在這裡。她緩緩頷首,“金玉,咱們平日都做些什麼差事?”
她摸了摸下巴,微微嘟了嘟嘴,“咱們是相府的三等丫鬟,既不管事也不伺候主子,平日裡的活兒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