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本宮的感覺不會錯。自從大婚後,這一段冬日裡,無論屋中的暖爐多麼的暖和,她手足都是冰冷的。她說過,這是她身體自小娘胎裡帶出來的,冬日裡凍手凍腳,夏日裡便會好很多,就不會冷了。由此而推測,她如今大約在京城以北的地方。”
雲影聞言肅然道,“難道太子妃如今被帶去了北地?”
北地這時節,是比京城還要冷的,京城如今倒春寒,以北千里怕是還在下雪呢!況且,當初在北安城下建有地下城,後來蘇子折帶著兵馬從北地失蹤了,顯然,北地怕是不止北安城一處據點,太子妃和子斬公子肅清北地時,估計時日太短,也未曾全部徹查肅清乾淨。
雲遲思忖片刻,沒說話,去了書房。
雲影跟去了書房。
雲遲在一幅輿圖前站定,看著京城以北大片南楚國土,西北、東北、正北,從京城到極北的苦寒之地最遠三千里,北方歷史以來便人煙稀少,不比江南嶺南,人流聚集,更不如京城繁華,北地最大的城,便是北安城,在北安城以北,大片人煙稀少之地,朝廷設立的州郡縣也是稀少幾個。
這麼大的面積,還真不如南方好找個人。
看到這幅輿圖,他愈發肯定,蘇子折劫持了花顏,應該是去了北方。因為,臨安在南,花家世代累積勢大,南方不是個好選擇,難以藏匿太久,萬一出了紕漏,就會被花家發現。而北方就不同了,偌大的國土山河,荒涼的很,找個人太不容易。
雲遲沉聲吩咐,“雲影,你親自帶著人,化整為零,去京北。”說著,他隨手一指,劃出一道線來,“沿著黑龍河,向北查詢,西北、正北、東北,都不能放過,不查太子妃,查蘇子斬。”
雲影遲疑,“殿下,我若是離開,那您身邊……”
“沒事兒,天下少有人能近本宮的身,你只管去。”雲遲吩咐,“順便可以查查雲暗,他是太祖暗衛首領,沒那麼輕易被雲幻害死,也許,是追著蹤跡去了,怕被人發現,沒留下痕跡也說不定。”
“是!”
雲影見雲遲堅持,躬身領命。
接了命令的雲影,很快帶著人離開了東宮。
雲遲負手而立,站在床前,晌午陽光烈的很,哪怕這天氣倒春寒冷的很,但絲毫不影響這陽光的濃烈,天依舊冷,風依舊寒,陽光卻奪目。
雲遲想著花顏現在不知在做什麼,可有一絲一毫地想他?或者說想起他?
花顏依舊昏迷未醒,七日過去,她依舊睡著,蘇子斬每日白日裡守在床前,什麼也不做,便就那樣看著花顏,腦中蹦出的不屬於他這一輩子的事兒,他也不刻意地壓制,任其洶湧的一個畫面一個畫面地在他眼前放映。
四百年前的花顏,在人前是端莊賢淑的,宮儀規訓,挑不出半絲錯來,否則也不會得了個淑靜的封號。
但只有他知道,他性子活潑,稱得上古靈精怪,沒人的時候,愛睡懶覺,有些小懶散,且愛玩,投壺、蹴鞠、擊鼓傳花、騎射,她都玩的很是精通,但她為了顧及皇室規矩儀態,嫁給他後,很多愛玩的東西都扔了。
她壓制著自己的性子,凡事對他很是遷就,陪著他憂國憂民的讓人心疼。
那時,他比她年長几歲,怎麼忍心她一天的好日子沒過,就那麼隨他去?
後來,起死復生,最後悔的也就是這“不忍心”三個字。
如今……
他攤開手掌,攥了攥,又鬆開,苦笑,還是“不忍心”。
大約人的秉性無論活了多少世,都是難改的。
“公子,不能讓……夫人再這麼睡下去了。”青魂壓低聲音,“只靠參湯,也不足以保胎。”
蘇子斬抬起眼皮,“去問問蘇子折,他當日是怎麼喊醒的人?”
青魂立即說,“大公子是靠一碗打胎藥。”
蘇子斬沉默,能用一碗打胎藥喊醒,說明她即便睡著,大約也是隱約有感知的,只不過不願意醒來。片刻後,他對花顏啞聲說,“你不願意醒來見我是不是?你大可以當作我是個死人,死的透透的,化成灰的那種,從沒醒過來過,也沒有記憶。”
青魂退去了門口,默默地垂下頭,心疼不已。
蘇子斬又道,“如今已不是四百年前,如今是南楚天下,我是蘇子斬,你是花顏,你大可不必想太多,我認識你時,是在順方賭坊,你認識我時,亦是。蘇子斬對花顏有的是三十里地揹負之情,花顏還的是救命之恩。”
花顏依舊睡著,睫毛都不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