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安十七也趁機喊了一聲,“太子殿下!”
雲遲慢慢地動了一下睫毛,僵硬地伸手,握住了桌子上的茶盞,如玉的手指緊緊地扣住杯壁,然後,似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捏起,仰脖將半盞涼茶一飲而盡。
入口冰涼的茶水,一下子就洗禮了他灼燒的疼的連呼吸都似上不來氣的心。
他的大腦似被切割成了兩面。
一面如在滾泥漿,他感受到了大地洪荒四海浪潮拍打山崖,感受到了地動山搖天崩地裂,感受到了黃泉十里彼岸花旁鬼哭狼嚎。
一面麻木的遲鈍的,如混沌一片,白茫茫,霧茫茫,什麼也分不開,纏的如雲似霧,且分外的沉寂,就如一賠黃土,一座墳,一處白骨堆,一處被遺棄的千萬年的古遺址。
壯烈到了極處,也死靜到了極處。
他慢慢地放下茶盞,慢慢地撤回手。
就在他撤手的同時,安十七和安書離同時看到了他剛剛喝茶的茶盞,徒然地無聲無息地化成了一小堆碎粉,觸目驚心。
這是何等的功力?
不,這不是功力的事兒!
安十七驚駭地看著,脫口又喊了一聲,“太子殿下!”
安書離騰地站了起來,大聲說,“殿下,這麼說太子妃一定是落在了蘇子斬同胞兄長的手裡,只有同胞兄弟,才會那麼相像。而他那個同胞兄弟利用了蘇子斬,怕是已奪了四百年本該傳到他手裡的花家暗主令。”
安書離從來沒這麼大聲說過話,他想讓雲遲清醒。
雲遲不語,放下茶盞後,又一動不動地坐著。
安書離狠狠地咬牙,又道,“這件事情雖聳人聽聞,但就看殿下怎麼想了。若是殿下覺得太子妃不堪為太子妃,承受不了太子妃與蘇子斬有這些糾葛,那麼,以殿下的身份,完全可以昭告天下,休了太子妃。”
他剛開口,雲遲徒然暴怒,“不可能!”
安書離心裡暗暗地一鬆,能說話就好,能聽得進話就好,他就怕他傷到了極處,這些日子以來,因為太子妃被人劫走不知下落繃著的那根絃斷了,生怕這件事情壓垮他,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只要他能承受得住,那麼就倒不了,只要倒不了,就能一直立著,只要立著,就能無論多少打擊,都會堅韌不拔地立於不敗之地。
這件事情,對花顏來說是殘忍的,對蘇子斬來說,也是殘忍的,但對於雲遲來說,誰又能說不殘忍?
安書離說出這番話,也不過是敲醒雲遲,此時見他開口,頓時緩了語氣,“既然殿下說不可能,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休了太子妃,那麼,就……”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就看太子妃對你的感情了,若是她待殿下深重,那麼,哪怕知道了這些事情,也會想著殿下,顧及著殿下,不至於棄殿下於不顧,畢竟她與殿下已然大婚,殿下明媒正娶,她是堂堂正正的太子妃。若是她待殿下不夠深重,天平的兩端因此傾斜的話,那也不是殿下休不休就能說了算的,以她的本事,再加上蘇子斬的本事,一輩子讓殿下找不到,也不是不可能,殿下也就不必念著了。”
雲遲閉上了眼睛,面色一片慘淡,半晌,低低暗啞的聲音有些輕顫,雖微乎其微,但他這樣素來內斂沉穩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慣常泰然自諾的人,尤其揪心揪肺,“她能嫁給本宮,是本宮爭搶來的,本宮從來在她面前不敢自信,對於一個作古的死人,本宮還不至於怕,但蘇子斬是懷玉帝,二人合一,本宮可真是怕的很呢。”
小忠子聞言又哭的更大聲了。
雲遲在小忠子的哭聲中笑了笑,笑比哭還難看,聲音低不可聞,“本宮怕她一狠心,真不要本宮了。有時候狠一狠心是很容易的事兒,扔下本宮,哪怕與蘇子斬一起死,也全了他們兩輩子的情意。若是這樣,難道本宮真要追去九泉下找他們?”
安書離一時再沒了話,沉默下來。
東宮靜寂,書房靜寂,雲遲慢慢地站起身,伸手緩緩地開啟了窗子。
窗外,是濃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他盯著黑夜看了片刻,心海腦海裡依舊不能做到鎮定冷靜,他有些頹然地一手扶住窗框,一手按在眉心,低啞地說,“她落在蘇子斬的同胞兄弟手裡,我不敢想她知道這些事情會不會不要我,我應該想她會不會平安才是。對比這個,我應該最希望她好好活著才是,哪怕她與蘇子斬在一起好好活著……”
他說著,又猛地搖頭,“不,我沒那麼大度,我最想陪著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