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斬坐在軟榻上,姿態隨意,但又帶著說不出的冷意,問,“姓甚名誰?你說是奉了太子妃之命,她何故派你來?”
這人只感覺如今明明已經入夏,到處都是風吹花暖,偏偏蘇子斬這院落和這書房都如寒冬臘月,冷得很,他搓了搓手,說,“在下安十六,少主命我來給公子送藥,順便給公子傳一句話。”
蘇子斬聽他稱呼花顏為少主,挑了挑眉,問,“什麼藥?何話?”
安十六將揹著的包裹放在蘇子斬面前的桌案上,“這些藥,公子看了就知道了。我家少主傳的話是,請公子見到我之後,即刻啟程前往西南,她會在兩千裡之外玉石鎮的桃花谷等著您。”
蘇子斬一怔。
安十六瞧著他,這才趁機打量這位傳言中心狠手辣的子斬公子,他雋逸絕倫的容貌被周身寒霜的氣息籠蓋,即便他閒適地坐在那裡,似乎周身也對人放出冰箭,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這位子斬公子,比傳言還要讓見他的人覺得危險十分。
他不太明白自家的少主怎麼就如此輕易地將多年收集的奇珍好藥這般輕鬆地給了他。要知道這十多種好藥,遍佈天下,如今萬金難求一樣。
蘇子斬怔愣片刻後,伸手解開了包裹,裡面十二個長寬不一的錦盒,縫隙都用蜜蠟封著,每一個錦盒上都有清秀字跡撰寫的封條,十二個錦盒,是十二種天下難尋的奇珍好藥的名字。
他看到了九炎珍草,也看到了五百年人參,還看到了血靈芝、蘭冬蟲、紫紅烏……更甚至,還有一株玉雪蓮。
世間名貴萬金難求一樣的藥,如今都擺在他的桌案上,且十二種。
從小到大,他便是靠各種名貴的好藥來養著這副身子,小時候,寒症發作得少,隔兩三年發作一回,隨著他漸漸長大,一年一回,如今已經到了半年甚至幾個月一回了。
武威侯府早就再拿不出好藥,這些年,都是從天下搜尋,名貴的好藥除了民間搜尋外,再就是搜尋各大世家珍藏的。多年下來,幾乎搜尋殆盡。
上次寒症發作,雲遲手中有一株五百年人參,他拒服。陸之凌拿出了他手裡的最後一株九炎珍草。
他覺得,再活不了多久,下一次寒症無預兆地再發作時,他這一條命也就到此為止了。
可是不成想,如今擺在他面前的這些好藥,便是他延續的生命力。
他盯著看了片刻,腦中無論想了多少千迴百轉的東西,但面上依舊是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許久,他慢慢地抬頭,看向安十六。
安十六想著不愧是子斬公子,這些好藥擺在他面前,未見他變幻一分顏色。
蘇子斬盯著安十六看了片刻,聲音依舊涼寒,“這些好藥,她是從哪裡弄來的?”
安十六覺得能讓他家少主送這些好藥,與子斬公子的關係定然極不可言說,他琢磨了一下,斟酌地開口告知,“少主從小便不居於室,喜歡四處玩耍,有的是她從別人手中花重金買的,有的是她在深山老澗裡自己採的。在下也不十分清楚,公子若是想知道,待見面問她就是了。”
蘇子斬默了片刻,又問,“她說讓我見了你之後,立即啟程去西南?她在那裡等我?”
安十六糾正,“也不算是去西南,只是去西南的路上,兩千裡之外玉石鎮的桃花谷。”
蘇子斬眉目深涌,“為何?”
安十六一怔,想了想,搖頭,“在下只聽吩咐,未問為何,少主既然相請公子,定然自有道理。”
蘇子斬忽然一笑,冷冷的,寒寒的,冰冰的,“她連個緣由也不說,便這般篤定我會前去嗎?”
安十六眨眨眼睛,不說話。
蘇子斬不再看他,對外面道,“青魂,送客。”
安十六瞧著蘇子斬,自始至終,沒看出他這是去還是不去?但只說送客,這意思東西就是收了。他也不再問他到底去還是不去,反正少主又沒說要個回覆再走。於是,他非常乾脆地轉身,出了書房。
青魂見安十六空手出來,包裹已然不見,他在門口聽得清楚,見真的是來送這些世間難尋的名貴之藥的,有了這些藥,公子就不會怕下一次寒症甚至下下一次寒症發作了。他難免心下激動,出口的聲音都有些顫意,“多謝,請!”
安十六瞅了青魂一眼,有些手癢地說,“在下也會去桃花谷,屆時希望能和你切磋一番。”
青魂覺得可以,點頭,“奉陪。”
安十六嘿嘿一笑,翻牆出了武威侯府,很快就不留痕跡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