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勉力勸慰了幾句,誰料這大娘聽著聽著,突然就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一把抱住她不說,還又哭又笑,不停唸叨著“阿時已經娶媳婦了”“阿時會過得很好”之類的話,最後更是不知想到了什麼,一雙漂亮的眼睛緊緊黏在了她肚子上,興奮難抑地說起了大胖孫子如何如何……
好在她精神好了之後肯吃東西了,不必阿濃喂,自個兒端起碗就邊說邊將那碗裡的麵條吃了個乾淨,只是吃完之後仍拉著少女不讓她走,非要給她看自己做給大胖孫子的衣裳。
阿濃不自在極了,可見她說的這般開心,心中又不知為何有些發軟。
或許……是因為眼前婦人對兩個兒子那種不含半絲雜質,不摻半點虛假,哪怕痴傻之症也無法損去半分的愛吧。
這讓阿濃想起自己的母親。
那是個芳華早逝,卻打她出生起便一直對她傾力呵護,愛如性命的女子。她走得早,音容已有些模糊,可阿濃始終忘不了幼時被她抱在懷裡溫柔輕哄的感覺,也忘不了她病逝前那幾個月殫精竭慮為自己籌謀未來的畫面。
那是她的孃親,一個和眼前的秦母一樣深愛著自己孩子的母親。若她還活著……阿濃眼中浮現幾許眷戀幾許遺憾,若她還活著,自己必然會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姑娘罷?
“兒媳婦,大胖孫子什麼時候從你肚子裡出來呀?我好想抱抱他……”
腹部突然叫人摸了兩下,阿濃猛然回神,心中發窘的同時也有些說不出的酸澀,她看著眼前這神色純真如稚兒的中年婦人,半晌突然垂下眸子,輕聲答道:“您再等等,就快了。”
這是她第一次那麼明確地答覆自己,可把秦母給高興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兒:“誒,我等著!我等著!”
“那您現在乖乖睡覺,不然大……大胖孫子就不喜歡您啦。”
“那我睡,我馬上就睡!”秦母大驚,趕忙脫了鞋襪鑽進被窩,緊閉雙眼做睡著狀,嘴裡不停囑咐道,“兒媳婦,我睡了,你告訴大胖孫子,我很乖,千萬不要討厭我呀!”
阿濃有些想笑,上前替她蓋好被子,又忍不住抬手拂去她臉上貼著的頭髮,這才輕“嗯”了一聲道:“我一定告訴他,您安心地睡吧。”
秦母美滋滋地點了點頭,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又偷偷睜開一隻眼睛,衝她咧嘴笑道:“兒媳婦,你真好。”
阿濃一怔,眼神又柔軟了幾分,剛要說什麼,白羽在外頭敲響了房門。
“季姑娘,阿時找你。”
秦時醒了?阿濃微頓,見秦母已經認真地“陷入了沉睡”,不由有些好笑地抿了一下唇,也不再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
天已經徹底暗了,夜幕四起,明月高懸,映得滿地銀輝閃爍,煞是好看。只可惜夜風太冷,叫人無心欣賞。
阿濃攏了攏身上的夾襖,快步往秦時的房間走去。
她現在穿的這身衣裳是秦時給她尋來的,料子自然比不上她在京城時穿的,可對於普通人家來說應該已是極好的了。之前沒有多思,如今仔細一想,餘嫣然這個村長的女兒穿的好像都沒有她穿的好,秦時卻說是從山下村民家中借來的,誰家能借給他這麼好的料子呢?
心中有些複雜,但因早已下了決定,阿濃倒也沒有過多糾結,敲了敲房門,得到秦時回應之後便推門而入了。
屋裡已燃起油燈,昏黃的燭光點點盪開,暖洋洋的,驅散了外頭冰雪帶來的寒氣。阿濃關上房門轉過身,這才發現秦時的屋裡竟是這般空曠。
先前忙著給他處理傷口,沒時間打量,如今一瞧,一張大床,一張案桌,兩張椅子,一個木櫃,再就沒別的大物件了。至於小物件,也是沒有多少,除卻生活必備的幾樣,剩下就牆上掛著的幾件武器比較顯眼。
不過或許是因為東西不多,這屋子看起來格外乾淨整潔,除去擺設佈置有些隨性不羈,並不見什麼髒亂。
“我娘怎麼樣了?”
“吃過飯睡下了。”秦時的話叫阿濃回了神,她抬目看向床上已經坐起身的青年,遲疑了片刻,又道,“你的傷怎麼樣了?”
“皮外傷,休息幾日就好,辛苦你了。”秦時衝她笑了一下,俊秀又不失剛硬的臉在昏黃燭光照耀下似是鍍了一層光暈,好看得緊。那雙本就漂亮幽深的眸子裡頭更彷彿有星辰跌碎其中,叫人心中驚豔,移不開視線。
“沒什麼。”阿濃的目光有一瞬間的凝滯,但京中美人無數,秦時雖比她見過的大部分男子都要俊,卻也對她造成不了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