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他是敵國的間諜啊,死了其實才是最好的歸宿。”
無論是昔日那個她愛的人,還是今日的紫菀,對於他們來說一死方能百了,活下來要面對的問題何其多,國與家本是同生,但當那個家不屬於自己的國時,哪來的什麼同生?
當季安歌回到季府的時候,腦子尚有些混沌,今日與謝妗西這麼一道,叫她想起了不知道多少的往事。
她洗了個熱水澡,也不管準備好的飯菜,一個人躺在床上,蓋著被子閉著眼。
當年她初初下山便結識了一道出來遊玩的齊則一行人。
那個時候的齊則正是十六七歲的年紀,身姿挺拔,嚴肅清正,他身在將門,哪怕尚且沒有上過戰場,卻也帶著一股子獨屬於將門的鐵血之氣。
那個時候的姜恆之還不是現在這般平靜的如同個歲末老人,他喜歡吟詩作對,為人溫謙和雅,翩翩君子儒雅端方,大抵說的便是他這類的人了。
那個時候的盛珉就如同他的兒子盛行一般,最喜歡胡鬧,京都第一紈絝的名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和盛行吃喝嫖賭樣樣拿手不同的是,盛珉的紈絝體現著脾性上,囂張,傲然,不可一世。
他與齊則骨子裡都是同一種人,滿腔熱血孤傲血性,只不過一個內斂些,一個張揚些。
那個時候的謝妗西瀟瀟灑灑,不知愁緒,她身為皇室中人非但沒有帶著嬌貴,反倒是和樂的不行,她總是喜歡拉著她說著京都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說說笑笑,每日裡當真是好不快活。
那個時候的日子確實美妙的很,美妙地讓人想要沉溺在其中再也不要醒來,所以她說她理解謝妗西,因為很多時候她也差點兒就把自己困在裡面。
所有變化的開始大抵是在高昌和大靖開戰的時候,那個時候的高昌國主養兵蓄銳多時,又從大靖偷得了兵防部署圖,便想著幹一番大事業。
齊則隨著齊老將軍領兵上陣,他在軍事上有著難以想象的天賦,首戰便是大捷,勢不可擋,他以最好的姿態贏得了那場戰爭的勝利,陛下非常高興,直接封侯。
在那之後的兩年裡,邊疆又恢復了表面上的平靜,在那兩年裡,謝妗西遇見了那個她痴痴念唸了多年的人。
而她季安歌則是栽在了齊則身上再也掙脫不開來,那個男人就像是最香醇的酒讓她著迷,每次她抱著他,她就覺得自己像是擁有了整個世界。
陛下賜婚的時候,她高興地笑出了聲來,嫁給一個她喜歡的又恰好喜歡她的,這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情。
估計就是因為太幸運了,老天爺便想著給她添添堵,高昌聯和北伏和其他小國家捲土重來,齊則和盛珉都披甲上陣,遠赴邊疆。
當噩耗傳來的時候,她正繡著她的嫁衣,齊則沒有死在真正的兵戎相交的戰場之上,反倒是栽在了敵手的陰招之下……瘟疫啊,那個時候的高昌國主昏老不堪,一心想著報當年之恥,讓染了瘟疫計程車兵上陣,多‘好’的心思啊……
她在昏暗的燭火下繡好了自己的嫁衣,她想著穿上了嫁衣,無論如何她都是他的人了。
齊則死了,她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在朝堂之上得過且過,悠閒度日。他的守護大靖的夢想,她會幫他實現的。
齊則去了,盛珉一個人頂著大靖的邊疆,他曾經問她他和齊則哪裡不同,她回答,兩個人,哪裡都是不同的。
盛珉死的時候是個冬天,他戰死疆場,也同時結束了邊疆的戰爭,高昌元氣大傷,老國主薨逝,新國主繼位,所有的戰事都停了下來。
盛珉曾經送給了她一套極好看的衣裙,她穿著去見了他最後一面,在盛家的靈堂裡,見了他最後一面。
齊則死了,盛珉死了,他們五個人只剩下她和姜恆之還有謝妗西。
和謝妗西的決裂在京都大肆抓捕間諜的時候,最後他們五個人就只剩下她和姜恆之了。
謝妗西請求陛下賜婚,她和姜恆之成了一對名義夫妻,然後他們五個人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一個人。
她將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朝政和培養季黎身上,陛下性情溫和,是少有的仁德君主,他素來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陛下臨終前將幾歲大剛剛背完千字文的三皇子交到她手裡,小皇帝上位,她成了名副其實的權臣。
小皇帝繼位不過一年,她便將所有的事情丟到了黎黎身上,黎黎天資絕佳,她觀察了半年,覺得差不多了便帶著雲芸隱居在了歸雁山。
歸雁山等歸雁,她當年就是在那兒遇見了出門遊玩的齊則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