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受凍,還得時時刻刻關注這地牢裡的情況,一刻也鬆懈不得,要不然出了什麼事兒,他們這一顆腦袋可不夠掉。
地牢裡的犯人抓著唯一禦寒的棉被縮在潮溼的穀草之中,備受煎熬的入眠,紫菀靠在牆角,她手邊的棉被疊的整整齊齊絲毫未動,她雖身有內力不懼寒意,但是受了重傷,內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現在的她就像是個真正的柔弱的普通女子。
男牢和女牢是分開的,這邊也聽不見什麼鼾聲,四周很安靜,哪間牢房裡的人動了動她都能清晰地聽見穀草吱呀的聲音,人待在安靜的地方思緒便很容易發散,紫菀撩了撩散掉的長髮,露出沾了血跡的臉,她目光無神地看著對面的那間牢房,那裡面沒有住人,裡面立著木架掛著刀具長劍,那是用來審訊的地方……專門設在她的對面,這可真是讓人惱火的很啊,也不知道是誰安排的,想著要她親眼看著其他人受刑的模樣呢。
她知道,她清楚,但是她的心裡依舊平靜的很,有什麼辦法呢?沒有什麼辦法,成王敗寇,理所應當。
他們立場不同,利益相關不同,若是大靖安插的間諜落到他們高昌手裡,照樣如同他們一般,沒有對錯,僅僅是因為他們各為其主,其主相對。
守衛一手提著燈盞,一手握著腰間的佩劍,他們每隔一刻鐘便會輪流進來巡查一番,以免發生什麼事情。
守衛在關押紫菀的牢門前來來去去走了好幾趟,他皺著眉看著僵坐在角落裡的紫菀,又移了移目光落在未曾動過的棉被上。
“難不成凍死了?”守衛連忙踢了踢牢門,這裡的犯人很是重要,要是被死了,那事兒可就大了!
紫菀聽見了守衛的低語,在他踢著牢門的時候轉了轉腦袋,平靜無波地看了他一眼又緩緩地將腦袋轉了回去。
守衛見她有了動作這才平了平心:“把棉被罩身上,大冷天的,想死啊?”
紫菀依舊一動不動,守衛低罵了幾聲,他手中並沒有這牢房的鑰匙,想進去也進不了,他認命地回到休息的地方拎了個加碳的爐子擺在了牢門口。
加了碳爐子,牢房裡的溫度升高了些許,紫菀動了動指尖,面色呆滯,目光放空。
現在估摸著不是丑時便是寅時,再過個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天亮了就該審他們了,最先審的應該不是她,若真是最先審她就犯不著給她安排這麼個‘好位置’了。
她僵硬著手從懷中將玉梳掏了出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散亂的長髮,她的長髮素來柔順,哪怕亂極梳上幾梳子便可柔順如初,今日卻不知怎麼回事,她來來去去梳了許久卻始終梳不散長髮纏成的結。
紫菀慢慢地坐直了身體,小心地把長髮捋到身前,摒棄其他思緒,一心一意地梳起頭髮來。
這大晚上沒事兒做梳頭髮,愣是把巡查的守衛嚇了一大跳,這長髮披散再配著那張沾著血漬的臉,不知道的還以為鬧鬼呢。
紫菀將長髮梳順,摸摸索索地將她散落的髮帶找了回來,綰好了頭髮,她又在衣袖上找了塊乾淨的地兒擦了擦臉,整理好了儀容,她又縮回了角落裡,靠在牆壁上,安靜地呆了一會兒,巡查的守衛從牢門口走過,她便將一早藏好的東西取了出來。
像他們這種人落在敵國的手裡,除了死路一條便再也找不到其他路可走,她進高昌訓練營見到首領的第一面,那個人教她的第一課便是自殺,當落入敵人手中時,如何在敵國的牢獄之中自殺。
她被關進來的時候連衣服都換了一套,為了防止出現自殺這種事兒,這地方的牢房石壁都是特殊材質製成的,撞牆還沒撞死,發出的聲響便足夠吸引所有人。
紫菀看著手中的藥丸,突地想起離開高昌時首領對她說過的話,有時候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紫菀拉過身邊的棉被搭在身上,又過了一刻鐘了,巡查的守衛再一次從牢門口晃過,他見紫菀蓋上了被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緩慢的腳步聲逐漸消失,紫菀窩在棉被中,一手拿著梳子一手將藥丸塞進了嘴裡。
明日的陽光她是見不著了,人生的最後一刻她回想了很多東西,最後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玉梳上,她微微揚了揚嘴角,如果有下輩子,她希望做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哪怕是個乞丐也是極好的。
“謝謝……”
謝謝什麼呢?謝謝有一個人在她無光幽冷的歲月裡給了她一份平寂卻不失溫暖的關懷,只是從一開始便註定了有緣無分,剛剛開始便已結束。
寂寂的寒冬夜,冰冷的迴環風,雪花簌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