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了,但作養得滿肚子淫邪歪道,能認不能忍!
原本只當大吳氏隔代親,縱得杜振益不學無術,左右西府容得下閒人也就罷了,哪裡想得到真相如屎,潑得她滿頭滿臉即惡臭又噁心,心絃錚一聲猛地崩斷。
這是她的兒子!她的獨生嫡子!
打在兒身痛在母心。
她心裡不痛嗎?
痛。
但再痛,也抵不過心裡滔天的悔和恨!
後知後覺的事態出乎意料的嚴重。
此時不親手怒懲杜振益,叫他吃足苦頭知錯認錯,難道還要放縱他養歪的性子繼續偏離正軌?
兒子若是真的養廢了,西府往後如何自處,女兒們將來如何自處?
小吳氏緊咬牙關,毫不退縮。
杜曲愣愣看著小吳氏,只覺妻子怒恨陰沉的蒼白麵色下,似在無聲慟哭,強忍的悲愴如尖銳的利刃,刺得他又悶又疼。
杜曲心神大震,緊走兩步上前,越走步伐越穩健,站定時全不見往常的木納,痛定思痛道,“子不教父之過,亦是兒子對父親、母親的不孝。母親不必擔心,兒子從今往後,必定管好小一不叫二老操心。”
明擺著和小吳氏同一陣線,力挺妻子暗懟母親,只差沒順著小吳氏的話茬明說——求大吳氏別再疼著護著杜振益了,謝老人家少操心之恩,趁早一邊涼快去。
小吳氏牙關一鬆,她——賭對了。
夫妻相類相惜,從來只求平靜安順,如今卻不能只求做孝子孝媳。
她握著銅皮棍伸向杜曲,捏得發白的指尖,卻止不住的發顫。
為母則強。
小吳氏手持棍杖的模樣,和手握鋤頭的江氏一瞬重疊。
突然逆襲的小吳氏,簡直威武!
不是沒脾氣,而是隻發對的脾氣。
眼前宛如怒目金剛的小吳氏,帥氣爆表,氣場兩米八!
杜振熙在心裡鼓掌喝彩,晶亮的眼睛瞥向桂開。
桂開貓腰飄到暈死的杜振益身側,探手搭脈,表示且死不了,還能再挨幾棍。
“東府和西府不過隔了一道牆,倒應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的老話。受害的反倒關切起禍首的死活來。可真是大度心善。”大少奶奶意味深長的看一眼杜振熙,抬手隨意一擺,招呼身側妾室道,“還杵著幹什麼,都跟我回去吧。左右人都被打暈了,瞧不見你們又哭又怕的’心疼’模樣,沒空憐惜你們呢。”
一眾妾室只想當白蓮花,來此是為爭寵露臉的,可不想當炮灰,更不想惹喜怒無常的主母,忙跟著大少奶奶做鳥獸散。
大少奶奶留下的話聽似諷刺,看過來的眼中,實則暗含讚賞和玩味。
杜振熙汗顏。
聞言只覺大少奶奶陰晴不定,畫風也挺清奇的。
杜曲聞言卻是面色一變,越發覺得難堪羞愧,握緊入手的銅皮棍,再無手軟地砸向杜振益。
大吳氏見狀猛地回神,氣得老手更抖,“反了!反了!一個兩個都反了天了!”
“父母教育子女,怎麼就反了?照二夫人這麼說,老太太教育您和二老爺,也反了天不成?”江媽媽一開口就噎死大吳氏,轉而看向小吳氏,語氣微緩道,“二太太的意思,是打這一頓就算處置完了?”
小吳氏只看杜曲,不看大吳氏,死死抿著唇道,“照著杜府家法,子孫犯大錯該打足五十大棍。等打夠了數兒,就將小一送去郊外莊子禁足思過,除了大夫和莊子裡的下人外,不準帶人服侍。等小一媳婦生下孩子後,再接小一回府。”
少說得關杜振益三個月,這是鐵了心要教杜振益重新做人了。
江媽媽暗暗點頭,露出今天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二太太主意極正。這般處置再妥當不過。回頭我會代您稟明老太太。”
她代表的就是江氏。
大吳氏氣得險些昏過去。
杜晨舞和杜晨柳對視一眼垂下頭,杜晨芭含淚的眼珠一轉,又羞又愧的輕扯杜振熙的袖口,微微仰起的小臉卻是看向陸念稚,喃喃喊道,“四叔……”
她似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一向純真的面色難得的複雜難辨,即有懇切又有期翼,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欲言又止。
陸念稚訝然,看一眼面露不忍的杜振熙,揚聲道,“晨舞,你先帶晨柳、晨芭回去。這裡有二哥二嫂在,你照顧好妹妹們,小一……不會有事。”
不至於真讓她們死了兄長,也別真嚇壞了懵懂單純的杜晨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