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柔故作驚訝:“啊,可是高子孟高將軍?啊,原是高將軍,失敬失敬。”說罷朝高策拱手鞠躬。
高策冷哼一聲,他不曉得顧柔是誰,便不作理睬。
顧柔觀察高策,見他渾身是傷,顯然被嚴刑拷打過。故意追問道:“你們怎能對他用刑呢?”
這高策雖然和嚴邈都是俘虜,可是不知為何,他的待遇卻沒有嚴邈那麼好了,成天被刑訊,打得渾身沒有一塊好肉,這會兒幾乎都站不穩了。聽見顧柔這麼說,高策微微一頓,看向顧柔。
顧柔繼續惋惜地道:“高將軍在漢中可是威名赫赫,不輸給那嚴邈;嚴邈尚且是大宗師的座上賓,這些天日日同大宗師宴飲,怎麼你們卻對高將軍私自用刑,若是被大宗師知曉,他定然會動怒。你們真是太膽大了。”
那士兵不解其意,忙辯解道:“這就是大宗師的意思,要咱們讓他投降。”
高策“呸”道:“想教我高子孟投降,做他的春秋大夢!”
顧柔“噯”了一聲:“勸降也可以有很多種方法嘛,你們太粗暴了。”說罷轉向高策,和顏悅色地道:“高將軍,我知道您是當世英雄,可是英雄也要順應天意啊,一己之力怎能拗得過時勢,您瞧瞧嚴老將軍多麼識時務,您就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高策聽出弦外之音,不由得一驚——嚴邈怎麼了?
顧柔微微一笑:“高將軍,我勸您還是投降吧。”說著搖搖頭,便離開了。
高策心中更加驚疑不定了,士兵催促踢了他膝窩一腳:“快走!”一行人押著高策繞過兵營,忽然聽到遠遠傳來的絲竹管絃聲。
軍營連著國師行轅,高策望去,只見行轅的望雲臺上擺酒設宴,國師首席,主將陪坐,
下首一人格外熟悉,定睛一看,竟然就是昔日的戰友嚴邈。
豈有此理!高策怒不可遏,這嚴邈果然降敵了,都說他如何勇不可擋,忠義之臣,竟然卻是一個賣主求榮之輩;更可恨的是,自己在這裡受苦受難接受言行逼供,他嚴邈倒如此痛快地跟敵軍坐在一起喝酒!
高策恨得咬緊了牙關。“看什麼看,快走。”高策又被獄卒踢了一腳。
……
夜裡,屋中亮著一盞小燈,國師在燈下執筆寫信,顧柔一旁幫著研墨。
國師寫著雍容圓勁的小楷,一筆一劃從容不迫,一邊寫,一邊問:“你怪不怪本座沒有殺嚴邈?”
油燈微微一閃。顧柔停下來道:“不怪。”
國師停筆來看顧柔。今日白天之事,他都聽屬下報知了,想著小姑娘對他的心思已有幾分瞭解,心中自然感到欣慰。
又聽顧柔道:“你想勸降嚴邈。倘若冷司馬在,他也會支援你這麼做。”
國師微微一窒。
這倒給他莫名新增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這要是冷山不支援,她還就不跟自己站隊了?他秀眉微蹙,但畢竟沒有明著問,免得顯得他小肚雞腸。
顧柔沒注意到他的微妙心情,繼續道:“大宗師,我這些日以來閱讀兵書,終於明白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
“我真不是這塊料。”
他不禁笑出聲:“什麼?”
顧柔挨著他坐下來,認真又老實地道:“很多東西,要看天份。我過去跟隨師父練習輕功,總覺得沒什麼難處便學會了,後來遇到旁人,他們輕功不及我,我以為是他們太差了,殊不知……”
他莞爾道:“你想說,殊不知是你天資聰穎,一學就會,遠勝於他人?”
顧柔面色一赧:“倒也不是這樣說,只是這方面,我聊勝於人罷了。再比如,我讀一些書,怎麼讀都讀不通透,我知道我不是做統帥的這塊材料,可是冷司馬是,孟章是,玉瑛也是,可我就不是。”
她清媚的小臉上透著幾分懊惱,但更多的卻是誠懇,看來她已經能夠平心靜氣地來看待自己的缺陷了。
他溫聲道:“人,各有所長,這是天賦。你輕功卓絕,未嘗不是他人求之不得的本事。”說著抓住了她的手,在自己掌心輕輕捏著。
顧柔不太滿意:“您的意思是說,我一輩子就合適做個飛賊了?”
他轉頭微笑:“你不是做斥候做得很好麼。”
難得聽到他誇獎自己在白鳥營的成就,顧柔心裡稍稍覺得好些,但是一轉念:“那還不是個卒子,我成不了統帥。”
他不以為然道:“為什麼一定要做統帥?你可以做統帥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