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秋上早已收幹了眼中淚水,取而代之的,卻是鷹隼一般銳意的光芒,他早有此心,連家的子孫,只可戰死不可投降,既然一切已經到位,他慨然起身,王袍的大袖一揮,拔出了腰間佩劍。
他將佩劍高舉,劍鋒上的一抹冷光倏然犀利,照亮了南中王宮的殿堂——“好,那我等就同敵軍血戰到底,誓死不降!”
……
轉眼立冬。
雲南那頭,還在不斷地在郡內徵兵徵糧,從西羌購買馬匹,儲備冬天的戰爭物資。而朝廷軍這邊,卻逐漸陷入困局。
這益州郡位於雲貴高原中部,一進入冬日,便有許多將士水土不服,草藥消耗陡增;加上入冬時候氣溫陡降,許多地方都出現了凍雨,冬小麥返青時節,莊稼全數糜爛在田裡,糧草全靠後方騾馬運輸補給。然而路上卻大規模積冰,道路溼滑,騾馬行走十分緩慢,於是前方的部隊,陷入了物資短缺的困境。
國師一面著人寫信給武陵郡那邊催糧,一面令白鳥營斥候迅速行動,蒐集敵情。
軍司馬冷山便把斥候營的人調集起來分成兩撥,一撥派向前線,設法弄到建伶城城防路觀;另一撥則負責在當地尋找草藥和糧食物資,以解當下的燃眉之急。
顧柔被分到去找糧草的那一撥裡,她很有些著急,生怕是因為大宗師的關係,對她特別照顧了,不給她危險的任務去辦,她特地去找冷山請命,主動請纓想要跟向玉瑛、祝小魚去建伶城。
冷山是這麼回答她的:
“後方排程物資的能力,決定了前線戰場的實力和士兵的規模,就像一棵樹,只有地底下的根脈強壯,提供足夠多的養料支援,地上的枝枝葉葉才能繁盛。所以,尋找物資也是個很重要的任務,你必須把它完成,明白了麼?”
顧柔聽明白了,鄭重點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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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後天氣逐漸變冷,轉眼小雪便至。
雖說是小雪節氣;但在益州郡;近百年來還未真正下過雪。這裡氣候算不上寒冷,終年日照充足,只是今年天氣偶然地惡劣,發生了多次凍雨天氣。顧柔跟著孟章的隊伍;等來了凍雨之後的第一場晴天;便立刻出發去南方的村落尋找食物。
孟章聯絡到了當地人的部族;朝他們頒佈朝廷招撫的命令,說服一些族長借糧,終於;有一些部族同意歸順朝廷;向軍隊出借他們貯存的過冬糧食。
這足以使得軍隊再撐過幾日,孟章留下來接受族長的款待,他派顧柔、田秀才、譚若梅三人先回去覆命,要他們領兵來搬運物資。
顧柔回來的路上,陽光正晴;地上的凍雨都融化了;道路溼濘;腳在在土路上一踩一個泥巴印。
顧柔走著走著,忽然覺得不大對頭。這道路上有反覆踏馬的新痕跡,顯然有一支部隊再次逡巡來回,直往前方去。
她心道不妙,己方軍隊並未派出騎兵走這條路,來的極有可能是敵軍,她立即剎住腳步,招呼其他二人:“秀才,若梅,先等等,別往前走。”
三人立即各自分散,躲進兩旁的冬麥田。顧柔弄了些雜草在身上偽裝。
等了有一會兒,果然聽馬蹄響聲,一列騎兵從遠處行來,穿著雲南軍的藍白鎧甲。因為道路狹窄溼滑,騎兵們紛紛下乘,牽馬行進。
“等等。”只聽其中一名騎兵停下來,放慢了腳步。躲在另一側麥田裡的顧柔,不由得心頭一緊——那騎兵所站的位置不遠處,正是田秀才埋伏之所。
“這草不對。”那騎兵再一次地觀望著腳下的麥田若有所思,顧柔心都隨之懸到了嗓子眼。
那騎兵的同伴催促:“快點。”兩人正要走,突然間那堆麥草忽然晃動起來。
原本冷山教過他們,在沒有被發現之前,不必放棄偽裝,然而此時,田秀才終於沒沉住氣——他以為那兩人是要來追捕他,於是他瞬間從原地起身,轉身逃跑。
顧柔躲在原處看見了,大吃一驚,田秀才跑的方向正是譚若梅所在的方向,這下一害要害死倆!
顧柔趕緊從草叢裡跳出來,張弓搭箭,連放三矢,射倒三名蠻兵。
這一下子,激怒正支騎兵隊伍,把人全引得朝她追趕而來。
田秀才身上揣著孟章要他交給冷山的當地部族腰牌,有了它,軍隊便可在這一代暢行無阻;顧柔擔心田秀才一旦被俘,便會將軍隊和當地部族剛剛達成的協議暴露給連秋上,於是,她故意朝著相反的方向狂奔,將追兵引去遠離歸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