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煩心時候,忽然聽到背後一聲驚喜又嬌羞的招呼:“孟軍侯!”
孟章回頭,看見祝小魚紅著臉,手裡提個酒囊站在不遠處。
他皺眉頭,本來看見祝小魚他是要躲開的,然而今天沒有捉迷藏的心情,他已經頹廢得成了只任貓宰割的死耗子了,於是出於禮貌,隨口問道:“哦,你也在這邊啊。”
他隨口一問,祝小魚卻興奮得舉起酒囊:“是,俺來打酒呢!聽說當地的特產苦蕎酒,就數這家釀得最正宗!”
孟章:“哦。”
祝小魚走過來,在他旁邊坐下:“孟軍侯,您在這裡幹啥,您一個人啊?”
孟章無語,白眼朝天——明明她面前就有一副冷山剛剛用過的碗筷……
對了,冷山,他想起冷山。剛剛他沒有跟冷山出去,是怕他朝自己發火。但祝小魚就不一樣了,祝小魚傻不拉幾,就算被冷山發現,冷山也沒法子朝她發脾氣,就是發脾氣,估計她也聽不懂。
這會兒用得著祝小魚的時候來了。於是,孟章忙換上一副熱情洋溢的大笑臉,湊過去道:“小魚,你幫我一個忙,我這錠碎銀子賞給你。”
他靠太近了,祝小魚一臉驚慌,心如打鼓地往後退:“不不不,俺不能要您的錢!”
“你趕緊給我出去,朝北跟上你們冷司馬,看看他要往哪裡去,去幹什麼。”
“北……?”
“是,這是個秘密任務,誰也不能告訴;要是被冷司馬發現,你就說你是打酒來的,”孟章故意威嚇她,“快去,千萬別跟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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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縣城街道;華燈初上,總算有了幾分熱鬧人味兒。冷山漫無目的地沿著街道走,很快地;他發現後頭有人跟蹤。
他沒回頭,故意走過鐵匠鋪子;映著鋥亮的招牌一看,身後不遠處倒映出一個穿白鳥營鷹服的影子;是祝小魚;鬼鬼祟祟跟著他,不知作甚。
他剛要回頭去問,邊上衚衕裡出來一人;急匆匆地來到他跟前;用熟悉的嗓音叫住他:“冷司馬。”
冷山被打斷;一愕之下;只怕是自己喝醉,產生出來的幻覺:“顧柔?”聲音裡透著疑惑。
“冷司馬;我找了您一天,他們都說您出來了;我來碰碰運氣;還好。”顧柔是特地追出來找了他一路。此刻見到他,她開啟腰包,從裡頭取出兩枚木刻銘牌,雙手呈交給他。
她深吸一口氣,竭力令自己變得沉穩、平靜,不帶哭腔地道:“這是玉瑛託我交給你的……”
新上任的都伯向玉瑛這次活捉鐵衣騎士,替白鳥營立了國師頒佈懸賞令以來的頭一功,然而她手底下兩名斥候,卻也因為在任務中受到重傷,不治身亡。
按照慣例,士兵陣亡後銘牌上繳,向玉瑛頭一回面對這樣的事兒,心情難以平復,這會兒正讓田秀才和趙勇輪流安慰勸說著,顧柔便替她來交,同時把兩位陣亡士兵的名字上報給冷山。
和她那毫不掩飾的濃烈悲傷不同,他顯得冷峻又沉重,這樣的死亡他過去面對過很多,比她更有經驗,也更學會內斂。
見他接了銘牌,她道:“那冷司馬,我不打攪您,先告退了。”“且慢。”
她的手腕被握住。
然而,他沒有用力,那短暫的一握在她回頭之際,便很快地鬆開了。一切同她的近距離接觸,他始終謹慎對待,不越雷池半步。
顧柔仰起頭看向他,清媚的眼裡仍浸透傷感。冷山道:“跟我來。”
顧柔跟著他穿過人流,和他往一家小酒肆鑽:“冷司馬,這是……”
“坐下來,陪我喝兩杯。”
“可是我還得回去告訴玉瑛……她一直睡不著覺,我得陪著她。”
他已經找了個角落的位置,招呼小二過來點菜:“她又不是孩子,犯得著你來哄,坐下。隨便上兩個菜,一壺酒……你們這什麼酒出名?”
他那不容質疑的口氣,顧柔素來不敢違抗,只好拖出凳子,在他對面坐著,看小二如數家珍地推薦自家的酒。
菜點完了,酒先上來,陪著一碟醃菜。顧柔像是想通了,既然來了,那就喝吧,從筷籠裡抽了一雙筷子,卻覺食慾全無,又怔怔地擱下。
她的茫然,他全瞧在眼裡,只是不知該如何安慰。他能夠遊刃有餘地處理白鳥營所遇到一切的棘手事務,卻很難整理面對她時產生的種種情感。他曉得她擔心向玉瑛,然而更需要被擔心的,反而是她自己——向玉瑛比顧柔堅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