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天空下起了雨,雨水是紅色的,一點一滴弄髒了她的白綢羅裙,她急著擦拭,卻越擦越多,滿身鮮血,她急得放聲慟哭,她的老妖怪溫柔地抱緊了她:【別怕,本座在。】
【我想見你,想見你,想你!】她的眼淚像雨水一樣流瀉。
夢中的情郎擁住她,他朦朧的面孔從虛幻到現實來回閃爍,漸漸清晰;他低頭,給予熾熱的吻,漸漸地,呼吸交換之間,衍生出了躁動的情緒,他托住她的腰肢,溫柔地在她耳邊低聲:【相識雖是荒唐,但本座傾心你。】
她痛苦又幸福極了,緊緊地擁住了他:【我也傾心您……大宗師。】
……
晨曦緩緩亮起。
院子響起關門聲,顧歡去學堂了,他覺得最近阿姐似乎身體不大好,所以格外懂事,將做好的朝食留在了飯桌上,等顧柔起來吃。
顧柔早就醒了,確切地說,她是被驚醒的。
她覺得自己是快瘋了。
昨夜的夢很清晰,她夢見了老妖怪,做春。夢,這或許很可恥,可是更讓她感到羞愧的是,她對著老妖怪,喊出的卻是:
大宗師。
她煩躁地揪住頭髮,用力地揉搓著,簡直想拿著自己的頭去撞牆,看看自個腦袋裡是不是裝了一大片海洋——還是水性楊花的楊。
難道我真的是一個三心二意,水性楊花的人?天啊,顧柔被這樣的念頭震懾住了,可是今天傾心老妖怪,明天移情別戀國師,這可不就是朝三暮四,朝秦暮楚麼。
抓了汙穢可以洗手,吃了汙穢可以刷牙,染了汙穢可以洗澡,可是現在汙穢掉的是她的心,她能挖出心來洗洗乾淨再放回胸膛裡去麼?
如果可以,她倒是想這麼幹。
顧柔起身,抹了一把臉,終於稍稍冷靜下來,重新將事情梳理一遍。總覺得唐三是老妖怪這件事,還有諸多疑點。至於哪裡奇怪,她也說不出,就覺得老妖怪似乎一下子轉了性,跟唐三這副不男不女的美人皮有些貨不對版。
她決定再搞搞清楚,不管怎麼著,總不能一直這麼揪著心過活下去。
【老妖怪,你在麼?】她還是習慣稱呼他為老妖怪,而不是唐三。可能因為唐三這個名字太難聽了吧!
對方果然立刻回答:【你睡醒了?我在。】
顧柔:【我想見你,同你說幾句真心話。】她非得重新讓老妖怪連人帶聲音地站在她面前對上號不可,要不然心裡的疑惑怎麼也解決不了。
對方也毫無遲疑,好似早有準備:【好。後天酉時,你來醉仙樓門口。】
怎麼又要等?顧柔怕有變數:【就現在,不成麼?我過來雲來山莊找你。】
【就後天吧。】
對於國師而言,他經過唐三提點,倒是有了計劃,這件事說來話長,也非三言兩語講得清楚,為了徹底獲得他的小姑娘的諒解,他要給出一個完美的答案。
……
顧柔鬱悶了兩天,弟弟顧歡看不下去了,他的阿姐怎麼越來越鬱鬱寡歡?這日學堂提前放課,他便纏著阿姐說要去吃葫蘆巷的桂花魚。
顧歡說是自己要吃,實際上這桂花魚是顧柔愛吃的一道菜,那葫蘆巷口有一家小酒館,老闆是南方彭城人,在京城開客棧有些年頭,故而房舍稍顯得老舊,但做的桂花魚卻是一絕,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許多饕餮食客為了一嘗美味,特地從城中各處地方慕名而來,所以這桂花魚愈發地供不應求,想要吃得上,還得提前預定排隊。
顧柔現今全無吃美食的心情,若不是自覺這些日心事太重,忽略了弟弟,打算陪一陪他,也不願意出門,故而應允了出來。
那桂花魚上來,白盤青魚,蓋著翠綠蔥絲,熱油未褪,澆淋在魚皮上發出滋滋滋的細響,清香撲鼻。姐弟兩提箸品嚐,顧歡讚不絕口,顧柔食之無味,象徵性動了兩筷子,又懨懨地放下去。
同樣的桂花魚,吃在其他人嘴裡卻是不可多得的佳餚,鄰桌的幾位年輕人吃得正香,還叫了一罈上好的西鳳酒,邊吃邊喝,一路暢聊:
“汪兄,這前日才來過,怎麼今個又來,你該不會是瞧上這邊老闆娘了吧?”
說話的青年嗓門不小,引得掌櫃老闆娘從那邊投來一眼,這南方的婦人粗布衣衫,面相溫和,聽見調侃並無惱怒,只是盯著那口無遮攔的青年。
“別胡說,這玩笑開不得。”那姓汪的青年立刻朝老闆娘投去歉意的一瞥,老闆娘略微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眼神上的致歉,又自顧自地低頭抹拭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