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貫,不二價。”
那人語氣平淡。像是在談藥材生意一般。
“頭人,找幫潑皮辦了此事,最多不過百貫……”
大概是此人的著裝和口音更多偏向漢人,廖管家不僅鎮定下來。還砍起了價。
“辦事的確要不了這麼多,脫罪就另當別論。”
聽到這話。廖管家暗道有譜,這人是真幹這行的。找本地人辦事,很容易攀到自己身上,找蕃人辦事卻不著痕跡。自然,價錢就不一樣了。
想想自家官人捂著臉罵王衝時所用的怨毒詞語,以及逼著自己撓破了頭地想著怎麼整治王衝,又不會露了形跡,廖管家作了決斷。他很確定,若是官人在這裡,說不定還要丟出兩千貫,買王衝全家,再加上潘寡婦全家的命。
“給我弄份普通的路引,其他事就不必管了。”
那人再提了要求,所謂的“路引”,不是尋常老百姓用,而是給官員、赴試計程車子以及商人用的。官員和士子所用的路引,是出入城鎮商關,以及在驛站享受公家福利的憑證,而商人的路引則是載明販運貨物,以及一路收稅記錄的憑證。
蕃人不能隨意入內地府州,但獲得允准的商隊卻能入。成都月月有市,尤其是藥市,更會招攬蕃人商隊入市。那人沒要廖管家直接動用鄧家的關係將他們弄到成都,而只是要普通的路引,這讓廖管家鬆了口氣,這事不必鄧家人親自出面就能搞定。
“路引上怎麼寫?”
廖管家再問了一句,商隊路引必須寫明行商首領。
“李木青……”
那人不假思議地道,竟是報上了真名。
確定了細節後,廖管家喜不自禁地離去。大帳裡,李木青拔出蕃刀,用絹布細細擦拭起來,刀身的寒光和他眼中的冷光混為一體。
“爹爹,聽說我們要去成都!?”
擦拭完刀身,正插刀回鞘,一個身影就撲進帳中,如小鹿一般靈巧,脆亮的嗓音都被丟在了身影之後。
“嗯,我們要去成都,不是去玩耍的,銀月,你莫忘了……”
李木青愛憐地看著這個身著蕃裝,大約十六七歲,雙目明亮如月的少女,可說話的森冷語氣卻與表情大相徑庭。
被喚作銀月的少女握住腰間的刀柄,沉沉點頭,五個字裹著寒風,自她那飽滿而小巧的櫻唇中吐出:“漢人皆可殺!”
華陽縣衙後堂,王衝與趙梓相對,王衝冷聲道:“聽縣尊此言,似乎漢人如羔羊,真有變亂,只能任人宰割!?”
晏州蠻亂演變為瀘州蠻亂,訊息已經傳開。許光凝宣佈在五月三十重辦小遊江,勉強收拾住了成都人的慌亂之心。而王衝不僅將自己占卜之事在海棠渡傳播開,也親自現身說法,穩住了人心,海棠渡的土木基建工程才得以繼續。
卻沒想到,文案事後一直縮在縣衙的趙梓卻有了動作,他認為此時正是人心變亂之際,王衝在海棠渡大興土木,聚了好幾百泥瓦工,很容易成為動亂之源。於是發下告示,要海棠渡全面停工,幹活的人各回各家。
王衝當然不依,徑直找去華陽縣衙,與趙梓當面理論。他倒沒依仗許光凝的權勢,噴趙梓多管閒事,畢竟趙梓所頒的措施,是針對整個華陽縣,而且也是治安所需的正常處置。但王衝認為,只要在工人裡臨時編組保甲,與附近的鄉村保甲守望相助,不僅不會出亂子,還會穩定海棠渡一帶的人心。
這事跟之前張浚的建議不同,不是大動干戈,搞戰爭動員,而只是組織民人防盜,涉及的是保甲之事,趙梓斷然拒絕。而他的理由,則是民人多不知刀兵,讓民人動起來,只會出亂子,這讓王衝異常氣憤,兩人的爭論就此歪樓。
蜀地官兵是什麼德xìng,在瀘州已經看得很清楚了,晏州蠻不可能跑到成都來,但防不住有人趁火打劫。王衝認為,防備劫盜事就得靠民人自己,保甲正為此而設。趙梓卻以“兩害相權取其輕”的理由,認為寧可出些小亂子,也不能讓民人組織起來,手持刀兵,而這才是更大的亂源。
王衝質問,趙梓也動了怒:“王守正,你是要與我辯保甲法麼!?莫以為這是新法,你便有恃無恐!你卻不知,保甲法此時已名存實移,早非王荊公當rì所定之法!便是太師諸公,也不願復荊公之法,寧存此時之實!”
王衝自然不清楚保甲法的變遷,在這上面爭論就是給趙梓送菜,但他依舊忍不住嘲諷道:“縣尊,這是防民甚過防賊吧?”
趙梓眯眼道:“賊出於民,民會作賊,防民就是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