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笑著去收拾衣裳,葉氏給的是家常穿戴,老太太卻送了一頂花冠兒來,薄片金打得蝴蝶花葉,嵌了珠子寶石,除了花冠,還有開口紅寶金手鐲,金押發,一套十三廂的金首飾件件齊全。
馮嬤嬤看著託盒笑著厚賞了來送東西的瓔珞:“這樣貴重,老太太真是客氣了。”可卻沒預備著給葉文心戴這些飾物,摸了個紅封兒給瓔珞,回房便道:“把姑娘來時預備的衣裳拿出來,挑一件可心的穿。”
這些個金紅之色,原就不是葉文心所愛,馮嬤嬤算是順了她的意思,挑了一件雲雁紋錦滾寬黛青襖子,底下是瑾色戧銀米珠竹葉裙,頭上戴的也是東珠碧玉,對襟上盤了金,倒不顯得素色,反把葉文心的眉眼全都襯了出來。
這一身比那紅的金的要合葉文心的意,她是知道金陵人崇金,只看餘容澤芝便知道了,她們兩個那樣的性子,身上卻再沒少過淺紅深紅,至於宋之湄,那更是怎麼富貴怎麼穿,恨不得往衣裳上打上五兩十兩的金子。
襟口一枚粉色金鋼石的胸扣,底下綴了一排圓珠,比套個金鎖瓔珞在脖子裡要輕便,還更華貴,馮嬤嬤比著看了點一回頭:“總歸是頭一回出門,便姑娘不愛這些個,也不能丟了姑太太的臉面。”
除開她這一身是新的,丫頭們身上也要穿新,石桂來的時候得著兩身新衣還不曾穿過,她不過是個跑腿的,反是玉絮瓊瑛兩個,也都穿了素色,雪青色的比甲,底下白稜錦裙兒。
石桂又說了些紀家姑娘跟吳家姑娘的事兒,葉文心聽是聽了,卻沒放在心上,她還當是走個過場,丫頭取了竹香子出來替她薰衣,馮嬤嬤叫了玉絮瓊瑛石桂出去:“跟著姑娘出門子,就要時時顧著姑娘,等回來我可得細問。”
夜裡石桂拍枕頭鋪被,端了盆兒接熱水泡腳,九月滿是豔羨的看了她,嚅嚅道:“你運道可真好,才來了半年不到,都已經跟著出門兩回了。”
石桂搓著腳趾頭,水涼了就再往裡頭加些熱的,滿滿一壺水泡盡了,泡得鼻尖兒發汗,這才抹乾淨腳,往被子裡頭一鑽:“往後我跟你輪換就是了。”
九月再不信她說的,這樣的好事怎麼肯跟人換,將要年關了,她娘問她幽篁裡會發什麼賞,會不會多發一份米麵,她正好問一問石桂:“沒幾月就要近年關了,姑娘可說過要發些甚?”
“姑娘哪裡會管這個,你有心還不如問問素塵姐姐,葉家是什麼章程,馮嬤嬤也只會照例發賞了,咱們要多就多一份,鬧不好,兩邊都沒有。”石桂算一算這些日子得的東西,給鄭婆子打一付銀耳釧也夠了,她再想多要,就咬死了沒有。
年關不好過,似她這樣的小丫頭更是,分明月錢都交了一半兒給鄭婆子了,她還尋著由頭就要錢,連她女兒那孩子還在肚裡呢,就已經給石桂葡萄排了號,兩個都算是長輩,當姨的,自然得給這孩子弄個個小銀鈴小銀鎖戴。
九月長長嘆一口氣:“我不比你,我們家裡就只有我進了內院,在主子跟前侍候著,要是甚東西都沒拿回去,我娘可不是剝了我的皮。”
石桂翻了個身:“你就同她說,剝了皮只有骨沒有肉,看她扒不扒,發不發賞又不是你說了算的。”九月到底還是小姑娘,想想又寬慰了她一句:“放心罷,葉家這樣的吃穿用度,馮嬤嬤不發少了咱們的賞。”
沒幾日就要出門,讓石桂意外的是,這一回葉氏竟主動帶了宋之湄一道去,上一回她不請自去,惹了宋老太太發好大的脾氣,母女兩個裝病躲了過去,這一回宋老太太是有心不帶她去的,反是葉氏開口勸了:“娘這又是何必,她的年紀也將要到了,家裡要是報免選,總要替她說親事的。”
宋老太太這才鬆了口,又罵起了甘氏:“她那點心思打量著我不知道?宋家怎麼丟得起這個人!”
葉氏卻知道甘氏是不想送女兒進宮去的,在宋老太太這兒提了幾回,宋老太太卻等著宋望海來開這個口:“他不來開口,到時候又說我斷了之湄的前程。”
宋之湄得了信喜出望外,連甘氏在葉氏跟著都陪笑好幾日,她跟陳家姑娘越來越要好,這一向又多讀了些書,跟兩個妹妹不親近,倒想走一走葉文心的路子,得了信兒就往幽篁裡來。
問一問葉文心那一天怎麼個打扮,宋之湄是知道老太太賞了一套首飾出來的,可這會兒也不是醋的時候,見著葉文心要穿的衣裳正在竹香子上頭燻梅花香,倒是一怔,不能說不華貴,可確是太素了些。
葉文心原來就意不在此,她還想等人散了,再借了教石桂讀書的由頭給母親寫信,再讓石桂把這信送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