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逐漸開始感覺到無聊與無所事事,卻又不能隨意亂動,只好閉上眼睛調理內息。
不知不覺中,我又聽到了水滴滴落的聲音。
我霍地睜開了眼睛,目光直射高臺之上渾身是箭的稻草人。只見那隻如同刺蝟一般的稻草人身上的稻草連同長箭開始緩緩變得赤紅,那具空有草根的身軀,也開始向外滴淌出濃稠的黑血!
那些黑血一滴滴落進了高臺中的水潭,濺起了一圈圈淡淡的漣漪,水潭的顏色越深,周圍的泥土甚至騰起了黑色的煙霧,縈繞出各種形狀瀰漫在稻草人的周圍,久久消散不去。
白髮在高臺前站住了腳步,看似隨意地揮了揮衣袖。兩盞油燈倏地同時熄滅,兩點如豆般大小的火光卻依依嫋嫋地騰在了半空,而後倏又不見。
我感覺到眼睫毛似乎動了一下,眼前的空氣裡傳來了特殊的味道。
插在稻草人眉心正中的一支長箭末端的箭羽燃起了淡淡的黑煙,發出“嗶嗶啵啵”的輕響。
只不過三四次呼吸之後,整支箭就從燃到了盡頭,紅色的火星迅速攀上了稻草人的額頭,整個稻草人在瞬間化作了一團熾熱的火焰。
火焰越是燃燒,顏色越是鮮豔,高臺裡那灘小小的血紅水潭裡,也倒映著火焰的顏色。
“呼”的一聲輕響,白髮振衣後退只箭壺之前,捻起了最後一支長箭。
這一次他既沒有唸咒,也不曾把箭身進入盆中,只輕誦了一聲:“去!”
長箭破空而過,筆直地射進了燃燒的火焰中。
我並沒有漏過細節,所以我驚訝地“咦”了一聲:長箭射入火焰後幾乎在瞬間就消失不見!
但我生怕影響了白髮,又立即閉住了嘴。
白髮長舒了口氣:“結束了。”
“那支箭……”我指了指那團搖曳的火焰,提出了第一個問題。
“貧道已事先拜託了幾位將軍,在太守府搜查突然受傷之人……”他一句話尚未說完,又深深吸了口氣,顯然施法極耗體力。
我張了張嘴:“你的意思是……那支箭在妖人身上?”
他點頭確認:“主公的悟性,倒是不僅限於武藝,真是一言中的。”
我搖了搖頭:“……你真是個大bug……”
“……巴哥?”他疑惑地捋著短鬚。
“原本我有很多問題要問你,但現在卻不知道該問什麼了……”我聳肩笑道,“你這二十一天來大費精力,還是多多休息吧,我也去搜尋那名妖人吧。”
“也好。”他毫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了被我暖得發燙的胡凳上。
我朝他一擺手,大步邁出了大帳,一眼便看到了侍立在外的典韋和梁聰。
“一輝,你留在帳內,給白髮準備熱水和食物,”我朝帳內指了指,“鐵衛,你帶人跟我走。”
典韋剛剛應了一聲,院外便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拜見王上。”孫策的那名喚作孫河的管家看到我站在帳前,神情微微一怔,又慌忙行禮不止。
“施法已經結束,你們……哦,雲龍?”我看到拓拔野親手提著一人大步踏進了院子。
他手中那人身材偏瘦,左肩上赫然插著一支微微有些焦黑的長箭,末端則仍然不住地向外淌著鮮血。
“按照白髮先生的囑咐,屬下在府中找到了此人。”拓拔野將早已被五花大綁的妖人扔到了地上,“他當時忽然昏倒在地,又不知道被何處飛來的箭矢射中了肩部,正符合白髮先生所做的預言。”
我彎腰上前,探手將長箭拔了出來。
那人疼得齜牙咧嘴,但毫無抵抗之力。
“你既然身懷妖術,為何不能提前逃走?”我忍不住問道。
他喘了口氣,翻眼答道:“不知道這一次竟然遇到了高手,老夫被人下了反咒竟然遲遲未能察覺,待得發覺異樣之時,一身道法早已被人禁錮,就連最簡單的土遁術都施展不出,否則區區一介武夫豈能擒得住我?”他非常不滿地瞪了拓拔野一眼。
“看什麼看!”拓拔野一腳踹到了他的臉上。
妖人頓時嘴角開裂,鮮血崩流不止,卻仍然一臉無所謂的神情:“你脾氣這麼暴躁,遲早要吃大虧。”
“跟你有什麼關係!”拓拔野又準備來上一腳時,被我輕輕攔住。
“跟他計較什麼。”我笑了笑,又低頭問道,“你別告訴我,你叫于吉?”
他抬了抬眼皮:“不錯,難道你就是破我咒法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