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再次醒來已近午時,盧縉早已離開,起床梳洗一番,想了想,簡單挽了一個髻,對著銅鏡將那簪子仔細插好,這才滿意地笑著,拍拍手出了房。應生正在院中看僕從整理花圃,見到她笑道:“可算起來了!公子臨走時吩咐不要打擾你,我還以為你要睡到晚上呢!”
阿寶臉一紅,走到他身邊道:“盧……大哥去軍營了?”應生點點頭,阿寶問道:“你這是做什麼?要種花兒嗎?”應生道:“公子怕你閒著無聊,讓我翻整一下,你想種什麼便種。”阿寶微微一笑,應生看她一眼道:“公子對你真好!”阿寶得意道:“那當然!”應生道:“你好好養養身子,明年給公子生個兒子。”阿寶一怔,又羞又惱道:“你渾說什麼!”應生道:“公子都三十了,你們早點生個孩子,到時主上說不定看在孫子的份上,就接受你了!”阿寶紅著臉道:“胡說八道!”轉身向院外走去。應生在後面叫道:“你不吃飯了?”阿寶只擺擺手。
出了院門向西再走三里便是軍營,阿寶站在轅門處看了看,見哨兵警惕地望著自己,又轉身往回走。盧縉治軍甚嚴,門外巡邏士兵一個個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佇列整齊。她慢慢向城中走去,朔方本無城,因要抵禦北狄騎兵侵擾,才在此築城,如今也不過二十餘年。又因在邊塞之上,實際已是北狄與大越的一座互市之城,若無戰事,城內客商雲集,店鋪四立。
朔方、五原等邊境郡縣與其他地方不同,不設郡守等職,郡中大小事務皆由駐守將軍管理,方便戰事起時統一排程。謝遼駐防後,採取外鬆內緊的策略,白日城門大開,無論大越人還是北狄人,均可自由進入,出城時卻要嚴加盤查,待到日落,非本地百姓若要留在城內,便需到官中辦理憑證,無證擅留城內者,無論大越北狄,一律送入大牢,待審問過後另行處置。百姓戲稱“入城容易出城難”。
盧縉繼任後,仍施行此政,此時柯蘭山以南盡歸大越所有,城中較以往更加繁華。阿寶隨意逛了逛,突然一轉身,只見吳非在人群中衝她拱拱手,瞭然的點點頭,怪不得她出來了應生毫無反應。吳非見被她發現,也不躲避,快步走到她身側道:“姑娘不餓嗎?”阿寶左右看看,走進路邊一家酒肆,吳非緊隨其後。
二人點了飯菜,坐在桌邊等待。阿寶道:“朔方比我想像中要好。”吳非道:“原先不是這樣的。”阿寶奇道:“你來過這裡?”
吳非點頭道:“許多年前曾隨丞相來過。”他口中的丞相指的便是袁繼宗。阿寶聽他提到父親,不由凝神聽著,他道:“丞相一直想收復山南之地,可惜那時朝中意見不一,先帝也無此意。朔方五原當年都只是邊陲小城,除了軍士少有百姓,謝二公子來後,才漸漸繁榮起來,待盧將軍來了,又與以前更不一樣了。”阿寶沒有說話,吳非看著她道:“丞相曾說過,盧將軍文可治國,武能安邦,看來一點沒錯。”
阿寶神色一黯,問道:“我爹爹葬在了何處?”吳非道:“當時袁氏族人怕受牽連,無人敢替丞相收屍,是謝家大公子安排的人,將丞相與夫人合葬在了廬江。”阿寶知道父親生前耿介清正,從不為家族謀取私利,族中人頗有微辭,遭逢大難,只怕族人躲都來不及,又怎會相助。
阿寶輕聲道:“我……從來沒去看過他……”吳非道:“盧將軍每年祭日都會去。”阿寶道:“他有心了。”吳非低聲道:“姑娘您死裡逃生,又得配佳婿,丞相九泉之下想必也安心了。”
兩人俱沉默了下來,直到小二上了飯菜。邊塞之地不能與京城、江南相比,只有簡單的牛羊肉與麵食,二人隨意吃了兩口,便聽旁邊一桌有人道:“聽說盧將軍在徵兵!”阿寶一愣,側頭看過去,那人又道:“怕是要與北狄打仗了!”
吳非低聲道:“如今山南之地雖已收復,但山口仍在北狄手中,咱們除了這幾座城無險可守,盧將軍定是想將山口奪過來。”阿寶想起盧縉似曾說過此話,問道:“現在的駐軍不夠嗎?為何還要再招募?”吳非道:“山口不易奪,北狄必會派重兵把守。戰場上你死我活,人只會越打越少,盧將軍是未雨綢繆。”阿寶點點頭道:“快要打了嗎?”吳非道:“這要問盧將軍了,不過我聽說北狄近來也有異動,似在往山口調兵。”阿寶不由皺緊眉頭。
飯後,阿寶無心再逛,與吳非回了家。進了院門,吳非便不再跟著她,她在院中站了一會兒,來到盧縉的書房。書房的佈置與盧縉在高陽時的一樣,阿寶走到牆邊,盯著那幅朔方五原地形圖看了半天,嘆了口氣想道:“他定然十分煩心,可惜我幫不了他半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