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潛受了他三拜,然後攙起他道:“有盧兄相助李某如得一臂膀。日後洛陽的事務還得多多仰仗盧兄。”
“主公之命,照全安敢不從?”
李潛大笑三聲,挽著盧照全的手重新入座。兩人明確了主從關係,一掃剛才的試探遮掩,言語間漸漸熟絡起來。談著談著便談到了半夜,這才意猶未盡地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李潛天不亮就去兵部應卯。同僚看到他紛紛圍住他向他噓寒問暖,李潛一邊應對一邊在心中納悶。以往與這些同僚不過只有點頭的交往,平時見面也就打個招呼而已,今天這是怎麼了?
李潛正應付同僚的問候攀談時,只聽一聲乾咳,眾同僚回身一看,卻轉回頭來依舊圍在李潛身邊。李潛見狀頗為納悶,便轉頭看了一眼咳嗽聲的主人,立刻心中有了些明悟。
咳嗽的是現任兵部shì郎的崔敦禮。崔敦禮乃咸陽人,不過卻是崔氏出身,與崔敦義乃是族兄弟。崔敦禮此人平素頗為清高自傲,自恃豪門大閥出身,頗為看不起那些平民出身下屬。李潛聯想到剛才同僚們的熱絡,立刻猜到這些同僚必是聽到了此前他以崔成利、崔成安等人為質等向清河崔氏、太陽王氏獅子大開口的事。這幫同僚早就看崔敦禮不順眼,現在有機會給他上眼藥,他們又怎會放過?
想到這些李潛不禁啞然。怪不得這幫同僚對自己這麼熱絡,而且聽到崔敦禮咳嗽以後卻不散開,原來是想透過自己來噁心崔敦禮好發洩一番心中的悶氣啊。
崔敦禮見那些人根本不理會他,氣的臉sè泛青。不過,他也沒當場發作,強忍心中的不平,大聲道:“時辰到了,司值郎開始點卯。”
司值郎轉頭看了一眼銅漏,道:“回崔shì郎,還差一刻才到時辰呢。”
本來若是以往,如此問答也屬極為正常。畢竟那時沒有手錶等精確計時工具,早些晚些都沒什麼大礙。但此時那些官員卻齊刷刷地爆出一陣鬨笑。崔敦禮聽到眾人的鬨笑,臉sè立刻鐵青。他現在終於看明白了,這些人故意做給他看,擺明了是想nòng他難堪。崔敦禮氣憤不已,怒哼一聲拂袖而去。眾人望著他的背影再次爆出一陣鬨笑。
看到這一幕李潛不禁暗暗搖頭。這幫文官簡直就是吃飽了撐的。不過轉念一想,卻覺得這也難怪。眼前這些同僚要家世沒家世,要財力沒財力,要軍功沒軍功。對於他們而言,崔敦禮就是他們所痛恨的世家門閥的代表(雖然開了科舉不過門閥世家卻依然霸佔著高品官位,寒門出身的官員很難升遷),shì郎的位置就是他們這一生可望不可及的追求,能夠羞辱一番自己所痛恨的門閥高官,這機會一輩子也難得碰上一次,他們又怎會放過?
等崔敦禮的身影消失後,所有人的視線都齊刷刷地轉向了李潛。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李潛有些尷尬。很明顯,現在這些人是唯他馬首是瞻,不過這也把他推到了風口làng尖上。李潛想了想,決定不能退卻。因為他一直想團結寒門實力對抗門閥,雖然眼下這些人心裡打的未必不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算盤,但不可否認這是個機會。
於是李潛清了清嗓子,道:“大家都別幹愣著了,司值郎,看看時辰到了沒有,時辰到了就點卯吧。大家還得回去辦理公務呢。”
“李郎中說的是。”眾人紛紛附和李潛,還有部分人一個勁的訴苦,說自己手裡有多少公務沒處理完,得忙活到天黑才行。
司值郎聽了李潛的話,也沒再說什麼時辰不到的廢話,趕緊點卯。
點了卯,除了李潛手下的那些官員,其他人紛紛上前與李潛告辭。李潛回道值房先靜下心來將手頭擠壓的公務處理完畢,然後差人叫來了張希元。
不多時張希元來到,衝著李潛拱手道:“恭喜郎中。”
李潛立刻一頭霧水,道:“張兄,喜從何來?”
張希元舉步來到李潛身邊低聲道:“郎中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
李潛更是詫異,道:“張兄到底再說什麼?”
張希元見李潛不像作偽,便道:“難道郎中沒聽說shì郎要出缺嗎?”
李潛搖搖頭,道:“李某此前一直在外地,來到長安又忙的焦頭爛額,還真沒說到這訊息。”
張希元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地道:“下官聽說崔shì郎將要轉任地方,shì郎之位便出缺了,而且下官還聽說宰相們在政事堂商議的人選裡有李郎中你的名字。”
李潛聽了一笑,道:“張兄,shì郎出缺這事固然是真的,不過人選裡有我卻不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