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嬪垂下眼,冷笑道:“好一個無欲則剛。但願妹妹能一直這樣無慾無求下去。站著說話多累,坐吧。”
“不了,看娘娘面色也是有些疲乏,請問還有別的吩咐嗎?若是沒有,那嬪妾便告辭了。”
“也好,你去吧。今日之事,便這樣了結了挺好。那個小宮女攤上你這樣主子,是她的福氣,但願你能始終平安,護著她一輩子。”
“臣妾在一日,自然盡力護她一日。若有一日真護不住,那也只能徒呼奈何了。這世間事,哪有盡如人意的?今日風光無限,或許明天便是昨日黃花,所以易安居士才會有’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嘆。似嬪妾這樣的,也只能盡力而為,求一個無愧於心罷了。”
寧溪月說完,微微一笑,躬身告辭。這裡洛嬪卻是面色不定,待她一出門,便將手中杯子摔在地上,恨恨道:“這個女人!這個可惡的女人!臨走還不忘詛咒我,什麼昨日黃花?物是人非事事休?哼!要休也是她休,她何德何能?能和我比?啊?她憑什麼和我比?”
彩袖見主子發怒,連忙上來勸解。而院子裡剛剛下了最後一級臺階的寧溪月和素雲,自然也聽見了那一聲脆響,寧溪月便搖頭道:“這麼沉不住氣,還學人家搞宮鬥,真不知道怎麼想的。”
素雲看著她,輕聲感嘆道:“是啊,太沉不住氣了。這真是怎麼說?洛嬪娘娘素日裡看著可也是高貴優雅的。可和小主一比……”
“和我比做什麼?”寧溪月立刻敏感了,看向素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說?就算這樣,和她一比,我也是渣?”
素雲回答的沒有半點猶豫:“在今日之前,奴婢的確會這樣想。”
寧溪月:……
“你要不要這麼直言不諱?怎麼說我也是貴人,我要面子的好嗎?”
“奴婢說了,那是今日之前,但是從今天之後,奴婢不會這樣想了。小主平日裡再天真爛漫,可到了大事面前,撐得起,拿得住,站得穩,這份兒沉著大氣,可不是誰都有的,奴婢以後對小主,當真要刮目相看呢。”
“咦?沒想到我竟然也能得你一句好話,難得難得。”
寧溪月一下子激動了,卻見素雲慌張道:“小主別這樣說,折殺奴婢了,我就是吃個熊心豹子膽,又哪裡敢說小主不好?”
“行了,咱們之間,還用裝相嗎?自家知自家事,我知道我和宮裡這些主子們一比,的確有點不像話。誰讓我就是這樣性情?沒辦法。不過今兒這事我做得還算可以吧?連你都誇我,可見是幹得漂亮。”
素雲微笑看著寧溪月明媚得意的笑容,輕聲道:“奴婢今日方明白皇上為什麼會喜歡小主。”
“咦?我都不明白的事,你竟明白了?快說來聽聽。”
寧溪月眼睛一亮,就見素雲抬頭看了眼藍天白雲,又四下望望,感嘆道:“這後宮存在了多少年?看著大,其實和天地相比,不過是個井口罷了。這麼多年,這井裡無論是事還是人,都變成了一潭死水,一茬又一茬,都是這麼過來的。哪怕皇上,他或許不喜歡這潭水的死氣沉沉,可他能治國平天下,卻改變不了這潭死水。偏偏就在這時,小主竟進來了。我想著,若非皇上特旨,似小主這樣的人,恐怕也進不了後宮。可您進來了,帶著您這改變不了的性情,所以您就成了這潭死水中唯一那股清流,為這毫無鮮活氣兒的景色中塗抹了一股別緻明媚的春光……”
“素雲你寫散文呢?看不出啊,你還是個才女。只是這形容有些不恰當,你確定我是一股清流?不是泥石流?”
素雲:……
“小主,什麼叫泥石流?”
“就是下大暴雨,然後山就塌了,泥水啊石頭啊都往下滑落,形成了一股可怕洪流,具體用在我身上,就是說我傻大膽,在這一派優雅的後宮中,顯得格外粗俗土氣。”
素雲:……
“小主不是這樣的人,奴婢知道您向來有自知之明,但這話明顯是謙虛,不是自知。奴婢覺著您很好,比任何人都好。這是發自肺腑的,若說奴婢只是拍馬屁,叫我天打雷劈……”
“我的媽,快打住。”寧溪月連忙捂住了素雲嘴巴:“咱們就是開個玩笑,怎麼連天打雷劈都出來了?不用,真不用這樣。”
主僕兩個說笑著回到照月軒,卻見奴才們都站在院子裡,寧溪月納悶道:“幹什麼?可是皇上又命人賞賜東西了?”
眾人一聽這話,都鬆了口氣,姜德海便上前苦笑道:“我的主子,您倒是有心情儘想好事兒,不知道奴才們擔心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