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聲色俱厲,受了驚嚇,哭得更厲害了:“好端端的,怎麼會不記得了?前年我被師父打得半死,是姐姐和程耀之大哥一起把我救了下來,後來姐姐常到這裡來聽戲,多半也都是程大哥陪著……我們園子裡的人私下裡還在議論你們什麼時候會成親呢,誰知道後來你們都不來了……”
“你說的程大哥,名字叫‘程耀之’?”陸離忽然冷聲追問了一句。
蟲兒打了個哆嗦,許久才遲疑著點了點頭。
蘇輕鳶忽然有些發慌,擔憂地看向陸離:“我不明白……程耀之是誰?我真的認識那個人嗎?”
“程耀之……程昱,原來你們以前常到這裡來?倒瞞得我好!”陸離低下頭去,發出一聲冷笑。
蘇輕鳶愕然地看著他,緩緩地放開了抓住他衣袖的手。
陸離拍手叫了外面的侍衛進來,沉聲吩咐:“把這奴才帶回宮去,朕要親審!”
蘇輕鳶看著他的臉色,不由得心驚肉跳。
等侍衛們帶了蟲兒出去,重新關上門,陸離才緩緩地低下頭來,攥住了蘇輕鳶的手:“別怕,沒事的。”
蘇輕鳶怔怔地看著他:“我不明白……你要審問他,在這兒審就是了,為什麼要帶回宮去?你是要避開我嗎?你是不是已經信了他的話……”
陸離避開她的目光,沉聲道:“阿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不把他帶回宮去嚴加審問,我不放心。”
蘇輕鳶看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忽然覺得心頭一陣發寒。
***
延禧宮。
蘇青鸞坐在鏡前,細細地替自己梳了個端莊華貴的牡丹髻。
秀娘走進來看見,皺了皺眉頭:“娘娘又不出門,何苦要費這番工夫?”
蘇青鸞抬起頭來,微微一笑:“不出門便不妝扮了麼?本宮的位份沒有廢,依然是南越皇宮中的淑妃娘娘,自然應當時時修飾容顏,不能失了皇家的儀度。”
秀娘想不出什麼話來辯駁,只得放棄這個話題,低頭道:“御膳房的來喜在院子裡,說是娘娘要的糟鵪鶉做不成了,特來請罪。”
蘇青鸞細細的眉梢挑了一挑,現出兩份薄怒來:“我等閒也不向他們要什麼吃,難得要一回,偏就做不成了?你叫他進來,我當面問他!”
秀娘出門去把人叫了進來,果然正是上次那個小太監。
蘇青鸞沉下臉來:“本宮不過是病中不能走動而已,還不算徹底失寵呢!你們就這麼急著踩我,趕著向旁人賣好去了?”
來喜慌忙跪下去,額頭“咚咚”地磕在地上:“奴才們不敢輕慢娘娘,只是貴妃娘娘那裡今兒要了十幾只鵪鶉過去,說是小廚房裡要用;剩下的幾隻又被良嬪娘娘要了過去……奴才們有心攔著,可大小都是主子,哪有奴才們說話的份呢……”
話未說完,蘇青鸞已抓起一隻茶碗,“哐啷”一聲扔了過去。
秀娘擰著眉頭,沉聲道:“御膳房確實有些不像話!貴妃娘娘那裡也罷了,良嬪是什麼身份,也敢跟延禧宮搶東西?”
蘇青鸞咬著牙,恨聲道:“她們變著法子踩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樣的日子,我是一刻也耐不得了!今日你們若不能給本宮一個說法……”
“娘娘請息怒,”來喜忙叩頭道,“奴才們已經在想辦法了。”
“可別是嘴上哄我的吧?”蘇青鸞冷笑。
來喜抬起頭來,正色道:“娘娘請放心。今日是冬至佳節,奴才們便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讓娘娘掃興。頭晌的時候,買辦已經去西邊淘弄好東西去了,晚上說不定有新鮮玩意兒送過來,奴才們一定瞪大眼睛瞧著,有好東西第一時間給娘娘留一份出來。”
蘇青鸞眯了眯眼睛,低聲冷笑:“你們倒乖!焉知不是事情辦不成,拿好話哄我呢?”
來喜忙又賭咒發誓,說了幾百句好話,蘇青鸞才懶洋洋地打發他出去了。
秀孃親自送了那小廝出去,心裡有些狐疑。
御膳房的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認真負責了?
一向隨遇而安逆來順受的淑妃娘娘,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飲食上這樣講究了?
事有反常,只怕……
蘇青鸞出門走到廊下,看著竹葉縫隙裡透進來的斑駁日影,微微地勾起了唇角。
出門了?
西邊?
西邊街市上,這會兒應該挺熱鬧吧?
有些人生性好動,縱使這段時日收斂了許多,終究也還是喜歡往熱鬧地方鑽的。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