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初三那日總共有幾個人進來?”蘇輕鳶抬起頭來,問陸離道。
陸離的神色十分尷尬:“連靜敏在內總共四個。”
靜敏郡主笑嘻嘻地道:“我的位份最高哦!在我之下就是定國公的三小姐了——她一向瞧不起我瘋瘋癲癲的,到頭來還不是要給我下跪行禮!”
蘇輕鳶皺了皺眉頭:“程三小姐?那姑娘的人品才貌,就是做皇后也使得,真是可惜了。”
陸離早已在旁急得五內如焚,只礙於靜敏郡主在場,一肚子話都不敢說出口。
蘇輕鳶靠在床頭咳嗽了兩聲,擺了擺手:“我有些乏了,你們出去玩吧。”
靜敏郡主有些失落:“你不跟我們一起出去嗎?我過來的時候,看見你這裡一大片雪都沒掃,正好打雪仗……”
蘇輕鳶搖了搖頭,笑道:“我嘛,年紀大了,玩不動了。”
靜敏郡主“嗤”地笑了一聲,跳下床去抱住了陸離的手臂:“又來這套!得了,知道你端著皇太后的架子呢!皇帝哥哥,我們出去玩!”
陸離下意識地推開了她的手,抬頭看時,蘇輕鳶已縮排被窩,轉過身去了。
“走嘛!”靜敏郡主還在催促。
陸離遲疑許久,最終還是咬著牙走了出去。
廊下很快響起了靜敏郡主的笑語。
幸而他們最終沒有在院子裡鬧,出了門不知往哪裡去了。
落霞忙走進來,往爐中添了些炭,笑道:“靜敏郡主是天真爛漫,皇上不得不哄著她,娘娘不要多心了。”
蘇輕鳶慢慢地坐了起來:“陪我出去走走吧。”
“外頭天冷……”落霞有些遲疑。
蘇輕鳶淡淡道:“我沒那麼嬌弱的。”
落霞拗不過她。
穿了厚厚的雪褂子站在廊下,寒氣仍然從腳底一陣一陣地鑽上來。
蘇輕鳶故意走出去踩著雪,聽著“嘎吱嘎吱”的響聲,越走越快。
落霞嚇得魂不附體,一路在旁邊伸著手,生怕她失腳跌倒了。
蘇輕鳶一路踩著雪出了門,往映月池的方向走去。
“娘娘,那邊的路上都是亂石,結了冰以後比平地更滑,咱們還是換個地方……”落霞跟在後頭,苦口婆心地相勸。
還是淡月在後面喊了幾遍,蘇輕鳶才肯頓了頓腳步。
落霞忙跟上來扶著她,抽空又回頭去吩咐小太監預備炭灰撒在地上。
蘇輕鳶看著兩個丫頭緊張兮兮的模樣,心下有些歉然。
一路由兩個丫頭和小太監們護持著,蘇輕鳶這趟出行的陣仗倒著實不小。
映月池邊的景緻,果然比別處格外好些。
池邊假山、樹木、小橋、亭臺,每一處都鑲了一層瑩白的花邊,看著格外生動有趣。
鑲嵌在這幅畫卷之中的那一大片平平整整的池面,像山水畫中的留白,又像是花箋上留待筆墨的那個位置——潔白純淨得讓人心癢。
蘇輕鳶踩著光滑的亂石,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池邊。
冰面不算厚,腳尖碰一下就晃呀晃的,顯然並不能承受一個人的重量。
這多多少少有些掃興。
蘇輕鳶皺了皺眉頭,落霞忙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娘娘,地上滑,咱們還是到亭子裡去坐著……”
話未說完,那邊小徑上忽然響起一聲大笑:“喲,太后娘娘今兒好興致——莫非是在等我嗎?”
這賤兮兮的聲音,除了段然再也沒有旁人了。
蘇輕鳶搭著落霞的手,緩緩地從池邊走了上來。
段然笑嘻嘻地行了個禮:“雪後初霽,正宜出遊。只可惜旁人都是雙雙對對,就連那池上的麻雀都是結伴嬉戲的,太后娘娘卻孤孤單單寂寞淒涼……唉,真令人心痛啊!”
蘇輕鳶白了他一眼:“段公子放著正當差使不做,跑到這後宮裡來晃盪,莫非是要在宮裡湊一個‘雙雙對對’不成?”
段然揣著手往假山石上一靠,笑道:“要不是有正當差事,誰願意往這座冷冷清清的宮城裡面跑?你瞧,這宮裡連個年輕漂亮的宮女都沒有!放眼宮牆之內,稱得上‘美人’的恐怕只有太后娘娘您一個人——微臣倒想湊個‘雙雙對對’,就只怕太后您不肯!”
蘇輕鳶斜著眼角瞅了他一眼:“不是我不肯,是你不敢。”
“我有什麼不敢……”段然本能地反駁,心裡卻虛得厲害。
段公子惱羞成怒的後果是很嚴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