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分明沒吃什麼東西——她已經很努力地在吃了,只是總也咽不下。
再想想近些日子每天早上越來越明顯的眩暈症狀,她不能不擔心——
那件最可怕的事,恐怕已經發生了!
程太妃那裡,她不敢抱太大希望。畢竟從宮外傳東西進來,稍有不慎便是一場大風波。
即使能僥倖成功,必定也要等上好長一段時日。
可是她……能等嗎?
蘇輕鳶低下頭,看著自己瘦弱不堪的腰身,心裡有些恍惚。
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卻又不敢寄希望於“想多了”。
這件事,若是攤上了,她還有活路嗎?
蘇輕鳶越想越覺得胸中發悶,雖然竭力按住胸口,還是忍不住乾嘔起來。
驚恐,無措。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惶恐之下,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疼。
疼痛似乎給她帶來了某種靈感。她咬緊了牙關,一拳接一拳地砸了下去。
越疼越好。
若是疼得厲害了,那個可怕的東西或許就不存在了呢?
最好,它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連日虛弱的身子很快就累了。蘇輕鳶躺著發了一陣子呆,忽然站起身來,肚子對準桌角重重地撞了上去。
只一下,她立時疼得蜷縮起來,冷汗涔涔流下。
她的心裡反倒喜歡。
她不怕傷身子——以她如今的身份處境,這身子已是沒用的了,只要能斷絕後患,旁的事情都不重要!
蘇輕鳶掙扎著站直了身子,咬緊牙關便要再次撞上去。
這時陸鈞諾卻忽然從外面衝了進來,一頭撞進了蘇輕鳶的懷裡:“母后,您是不是又不乖了?”
蘇輕鳶呆了一呆,伸手擁緊了那個小傢伙,落下淚來:“母后沒事。”
陸鈞諾抬手替她擦了擦淚,哭道:“母后,鈞兒害怕……”
蘇輕鳶抱著他坐了下來,咬牙冷笑:“怕什麼?我死不了的——就算要死,我也不會死在自己手裡!鈞兒,咱們要殺也只殺壞人,只有最笨的人才會自己殺自己!”
“可是,弟弟不是壞人,母后不要殺他!”陸鈞諾雙手抓住蘇輕鳶的臂彎,惶急地道。
蘇輕鳶臉色微變:“什麼弟弟?”
陸鈞諾“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我聽見淡月姐姐說,母后的肚子裡有個娃娃,所以才會吃不下飯;疏星姐姐叫她不要亂說話,還說就算有娃娃,母后也一定會除掉他的……”
蘇輕鳶下意識地把手按在隱隱作痛的小腹上,哽咽難言。
陸鈞諾抓著她的手,急道:“母后,弟弟沒有做壞事,不要殺他好不好?鈞兒會照顧弟弟,不許旁人欺負他!等他長大了,鈞兒可以把嬤嬤做的小泥人送給他玩,可以給他吃鈞兒最喜歡的雞油卷,還可以帶他去放風箏……母后那麼疼鈞兒,為什麼不疼弟弟?”
蘇輕鳶呆呆地坐著,心口一陣一陣地絞痛。
鈞兒不知道事情有多可怕,她卻是知道的。
她的身份、她的立場、她和陸離的關係,都不允許她把肚子裡的這個東西留下來。
攸關生死,容不得她感情用事。
可是陸鈞諾的這番話,卻偏偏把她從來不肯承認的一個事實擺到了檯面上:那個“可怕的東西”不僅僅是一塊肉、一個麻煩,更是一個孩子——一個本來可以會走會笑、會像鈞兒一樣纏著她撒嬌的孩子啊!
蘇輕鳶低下頭來,輕撫著陸鈞諾的小臉,心尖微顫。
捫心自問,如果有人要她殺掉鈞兒,她能做到嗎?
當然是不能的。
她寧可自己死,也不會對一個孩子下手。縱有千難萬難,她也一定會拼盡最後一分力氣來保這孩子周全。
可是,肚子裡的這一個呢?
她雖然沒有見過它,卻知道它就在她的腹中生長著,像春日腐草下面的嫩芽一樣一點一點地舒展著,每一絲脈絡、每一滴汁液,都湧動著生命的希望……
“他”,不是“它”——他是活的啊!
此時此刻,他會不會正在期待著瓜熟蒂落的那一天,會不會正在憧憬著自己的人生,會不會正在期待著見到自己的母親,會不會知道……他的母親正在處心積慮地謀殺他?
蘇輕鳶忽然不寒而慄。
陸鈞諾哭得累了,正抱著她的手臂,可憐巴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