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餘太醫重新開了藥方退下去的時候,陸離依然沒有來。
一群丫頭等得心焦,卻只等來了一句話。
往御書房去傳信的小宮女回來說:“御書房的人攔著不許奴婢進去,說是皇上在忙正事!”
“可不是‘正事’嘛!”蘇輕鳶冷笑,眼前閃過靜敏郡主那張燦爛的笑臉。
落霞等人心急如焚,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蘇輕鳶伸手搭在落霞的肩上,笑問:“你的病好了?”
落霞怔怔地點了點頭。
蘇輕鳶捏捏她比先前消瘦了幾分的臉頰,微微皺眉:“瞧上去倒像是真病了。我先前存了偏見,有些口無遮攔了,你別惱。”
落霞垂淚:“奴婢不惱。只要娘娘跟皇上好好的,奴婢就高興……”
“我都知道了,你不必再費心瞞我了。”蘇輕鳶目光微冷。
落霞臉色微變:“是皇上自己跟您說的嗎?”
蘇輕鳶勾了勾唇角。
落霞醒過神來,立時慌了:“娘娘,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皇上瞞著您的是另外一件事!您先靜靜心,讓奴婢細細地說給您聽好不好?”
“淡月,把人都攆出去吧。”蘇輕鳶沉聲吩咐。
淡月立刻站了起來,隨手舉起一隻大花瓶:“都出去,我家小姐不想再看到你們!”
落霞跪在地上,抓住淡月的裙襬急道:“事關重大,我必須向娘娘解釋清楚!皇上這些日子不肯到這裡來,是因為在北燕驛館的花廳裡中了瘴毒,他……”
“出去吧,你以為我還會信嗎?”蘇輕鳶的眼圈紅了。
淡月用力將花瓶摜到了地上:“都給我滾出去!”
花瓶的碎片飛濺起來,其中一片險險地從落霞的腮邊劃了過去。
幾個小宮女忙拽住落霞,強把她拖出了門。
蘇輕鳶眼角的淚珠終於落了下來:“你瞧瞧他的好奴才,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幫他說謊!”
淡月在床邊坐了下來,用力握住蘇輕鳶的手:“你還有我。”
蘇輕鳶側過身子,努力把臉埋進了枕頭裡:“我親眼看見他好好的,人家卻說他中了瘴毒……呵,他中不中瘴毒,跟我的孩子由誰照顧有什麼關係?他中了瘴毒,又不是我中了瘴毒!又不是我快要死了!他自己親口說不想到這裡來,奴才們還在費盡心思幫他編故事……”
“小姐,現在看清了他,也不算晚。”淡月小心地安慰道。
蘇輕鳶悶悶地想了許久,終於嘆道:“晚了——太晚了!”
“實在不行,咱們跑吧?”淡月小心翼翼地提議道。
蘇輕鳶悶笑了一聲,並不答話。
淡月自己也知道這個提議毫無意義,一時再想不出別的話來說。
到了這個地步,走路都費勁,還能跑到哪裡去?
何況這是皇宮,更何況城外還有叛軍圍城!
蘇輕鳶悲哀地發現,自己胡鬧了這麼多年,竟然一無所獲。
沒有本領、沒有見識、沒有朋友,也沒有了親人。
就算僥倖逃出了宮城、就算沒有叛軍沒有戰亂,她也沒有任何謀生的手段。
離開芳華宮,對她而言就等同於自尋死路!
仗著將軍之女的身份、仗著陸離的縱寵,她一直以為自己的一生可以高枕無憂安享富貴,哪裡知道後來會有那麼多的波折!
“淡月,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好好學本領——刺繡也好、洗衣煮飯也好、登臺唱戲也好……不拘學會什麼,總強似現在一籌莫展任人宰割……”蘇輕鳶把自己藏進被窩裡,悶悶地道。
她原本不該這樣一無是處的。
她之所以把自己嬌寵成這樣,都是因為有人承諾過會照顧她一生一世,她信了。
她怎麼就信了呢?
淡月忽然跳了起來:“先別灰心,你不是懂巫術的嗎?巫術是可以給人治病的,咱們說不定還有出路!再說,你不會做活,不是還有我嗎?我可以幫人洗衣煮飯,只要勤謹一些,總能掙夠咱們吃飯的錢……”
蘇輕鳶掀開被角,心裡隱隱地生出了一分希望。
但是她很快就忘掉了這個話題——因為肚子又疼了起來。
這一次,疼痛的程度比先前強了許多,蘇輕鳶隱隱覺得腹中的小傢伙鬧騰得極不安分,惹得她的心裡也跟著焦躁不堪了。
這個時候,小東西又來添什麼亂呢?難道是要替陸離來攔住她嗎?
其實它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