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竄起了沖天的火光。
那千夫長愣了一下,臉色大變:“那個方向……快叫人去問問糧草有沒有事!”
這時他手下最伶俐的幾個小兵已經去追馬了,侍從只好從旁邊的帳篷裡隨手拎了一個人出來,吩咐他去打聽詳情。
小半個時辰之後,那士兵喘吁吁地奔了回來:“大人,糧草……糧草被燒了!”
千夫長本已回去睡下,此時聽到這一句,猛然跳了起來:“燒了?你怎麼才回來說?!”
士兵有些委屈:“屬下剛打聽到,就回來稟報了……”
那千夫長的臉色已比這夜空還黑了。
果然蠢貨誤事不淺——軍中傳遞訊息,難道都是靠腿嗎!
這一來一回,小半個時辰過去了,放火的賊人還能抓到嗎?
千夫長連鎧甲都沒來得及披,衝出帳外厲聲嘶吼:“黑旗副營眾將士聽令——即刻整肅!全力搜捕縱火賊!不得有誤!”
各帳篷裡計程車兵聽到動靜,稀稀拉拉地鑽了出來。
這倒也不能怪鐵甲軍軍紀散漫。畢竟黑旗將士平日裡的差事就是打掃打掃戰場、埋個灶做個飯什麼的。深夜裡起身抓賊這麼緊張的任務,對他們而言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呢!
幸好,忙亂了一陣子之後,旁邊的隊伍也已被驚動了起來。
幾位千夫長湊到一起一合計,終於意識到問題不簡單。
首先,是巡邏的隊伍這麼久都沒有出現。
然後,是本該安眠著的戰馬忽然受驚。
再然後,是最重要的糧草被燒……
“不好!城裡恐怕有動靜,要馬上報給將軍知道!”不知是誰這樣喊了一聲。
於是,眾將士終於警戒起來,一邊努力追賊,一邊忙著去報給蘇翊知道。
而此時此刻,香泉山的另一側,早已是殺聲震天。
城樓上,蘇輕鳶站起來,走到陸離的身旁:“等我爹回過神,局勢恐怕就要逆轉了。這會兒估摸著已經殺了他們一兩萬人了,要不要見好就收,讓他們撤回來?”
陸離抓住她的手攥在掌中,沉默許久。
“怎麼了?”蘇輕鳶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太對。
陸離黯然道:“你忘了。地道能出不能進,這些人今夜出去,就沒打算再回來。”
蘇輕鳶大驚,眼眶立刻溼了。
陸離轉過身來,替她擦了擦眼角:“別難過。你陪朕一起看著——看看咱們的人今夜會創造多少奇蹟!”
蘇輕鳶努力瞪大眼睛看了許久,終於開口,啞聲追問:“他們自己知道嗎?”
“知道的。”陸離低嘆。
“三萬人……”蘇輕鳶垂下頭,不忍再看。
陸離咬牙:“朕敢豁出三萬人,就要讓蘇翊付出六萬人、九萬人的代價!這些年,他一直以為朕軟弱可欺,若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恐怕以為江山已經唾手可得了!”
蘇輕鳶用力掙脫了他的手,緩緩地退到後面去,不忍再看了。
“阿鳶?”陸離回過頭。
蘇輕鳶坐了下來,只覺胸中湧起一股無力感,前所未有的疲憊席捲了她的身心。
頭又開始痛了。她這才想起自己的精神尚未復原,今夜實在不該出來的。
陸離快步走了回來,扶住她:“阿鳶,你在生我的氣?”
蘇輕鳶苦笑:“我生什麼氣?打仗豈有不死人的,死對手當然比死自己好……”
她知道陸離是對的,她只是有一點難過而已。
要死那麼多人啊。
血腥味已經瀰漫到城樓上來了。耳邊不斷地聽到喊殺聲,以及什麼人臨死之前絕望的哀嚎。
陸離察覺到蘇輕鳶在發抖,忙將兩條長凳和一張椅子放到一起,臨時搭了一張床扶她躺下:“我不該帶你出來的——你稍等一下,等段然辦完差事,我就叫他送你回去。”
蘇輕鳶緩緩搖頭:“我不回去。城外那麼多人在廝殺拼命,我怎麼可能回宮安眠?你快去看著吧,不用管我。”
陸離略一遲疑,果然還是回到了原先的窗前。
那是城牆上位置最高的地方。站在那裡,城外雙方將士廝殺的場景盡收眼底。
此刻,確實如蘇輕鳶所擔憂的那樣,蘇翊已經回過神來,漸漸地擺脫了手忙腳亂的狀態。遠處的鐵甲將士不斷來援,僅有三萬的護城軍漸漸顯得勢單力孤起來。
但,沒有退路的他們,愈戰愈勇。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