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鳶眯著眼睛瞅了一陣,並未想起在何處見過這個人。
落霞在旁提醒道:“蘅兒是跟秀娘她們一同輩派到延禧宮去的,只是淑妃那裡貼身服侍的人不多,她應當只是在殿中服侍茶水,不常跟出來見人的。”
蘇輕鳶的心裡大概有數了。
陸離派過去的人,最初自然都是值得信任的。
但有念姑姑這樣一個妖人在,宮女和太監的“忠誠”,便不得不大大地打一個折扣。
蘇輕鳶沉默的凝視,讓心中發虛的蘅兒十分無措。
她跪伏在地上,自動開始抽噎起來。
蘇輕鳶忍不住又揉起了眉心:“還沒打你呢,哭什麼?”
蘅兒抬起頭,泣道:“奴婢知罪,求太后網開一面……”
“你犯了什麼罪?”蘇輕鳶有些不耐。
蘅兒遲疑著,低聲道:“淑妃娘娘在禁足,本不該同旁人書信往來……奴婢經不住娘娘苦苦哀求,答應了替娘娘傳信給蘇二公子……奴婢犯了宮規,甘願受罰,求太后看在我家娘娘昔日的情分上,從輕發落……”
“蘇二公子?二哥入朝了嗎?”蘇輕鳶有些詫異。
淡月皺眉道:“你忘了?二公子前幾年就受了蔭封,只是因為一直在軍中效力,所以才不常上朝。只要有時間,他是有資格在兵部行走的。”
蘇輕鳶漫不經心地在桌面上敲了兩下:“淑妃叫你傳信給二哥?說的什麼?”
“無非說些思念父母、請蘇將軍想法子幫忙脫罪之類的……”蘅兒低下頭,小心翼翼地道。
“假話。”蘇輕鳶給出了很簡短的評價。
“奴婢不敢說謊!”蘅兒慌忙叩頭。
蘇輕鳶勾了勾唇角:“看樣子,你主子教得不錯,知道做戲要做全套?既然這樣——小林子,帶下去狠狠地打一頓,打到她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為止。”
小林子依言把人拖了下去。
落霞在旁邊抿嘴直笑:“什麼叫‘打到她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為止’?難道不是應該‘打到她把真話都說出來為止’嗎?”
蘇輕鳶拿起書本在手中胡亂轉著,冷笑道:“真話,她死也不會說的。”
淡月彎腰替蘇輕鳶把掉落的書撿了起來,抱怨道:“何必這麼麻煩?我就不信,你書都翻爛了,下了這麼久的功夫,還對付不了一個小丫頭?”
蘇輕鳶悶悶不語。
落霞替她嘆道:“對付一個小丫頭容易,對付幾百個、幾千個小丫頭卻難。更何況如今局勢未明,咱們最需要留心的,是萬萬不能引起她背後之人的警惕。”
蘇輕鳶讚許地向落霞看了一眼,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那個“背後之人”,可不是什麼不相干的路人!
做女兒的,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在“孝”與“義”之間無愧於心?
沒一會兒,小林子就回來了。
“她說什麼?”淡月替蘇輕鳶問道。
小林子微微躬了躬身:“只打了十來下,那賤婢就招了,說是淑妃娘娘給大司馬、崇政使和定國公各傳了一封信。至於信的內容,她一口咬定說不知道。請問娘娘,要不要繼續打?”
“不必了,放她回去吧。”蘇輕鳶微笑。
小林子什麼都沒有多問。
淡月有些疑惑。但想到以往鬧的笑話,她聰明地選擇了閉口不言。
蘇輕鳶對這個局面很滿意。
“又是定國公他們。”落霞皺眉。
蘇輕鳶重新在桌旁坐了下來:“不急,先咬住這兩三個人,以後再慢慢攀扯別的。”
淡月聽得莫名其妙。
落霞瞭然地笑了起來:“主意是個好主意,可惜他們的對手是皇上和娘娘。”
蘇輕鳶微微一笑,糾正道:“應該說,可惜他們沒想到,巫族的不傳之秘,在御書房裡卻也不過是可以隨意翻閱的閒書而已。”
彤雲送了燕窩粥進來,順便帶了句話,說是西梁公主求見。
蘇輕鳶想了一想,順手把桌上的幾本書藏了起來,笑道:“請她進來吧。”
過了片刻,百里雲雁帶著幾個小丫頭,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敢見我了呢!”
蘇輕鳶微微一笑,招呼她坐下:“我有什麼不敢的?你還能殺了我不成?”
“說真的,我確實挺想殺了你的!”百里雲雁板著面孔,氣哼哼地道。
茶水齊備之後,落霞便帶著丫頭們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