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人。
本想不管她了。
可不知怎就想到了他送她去庵子裡的時候,她追了他二里地,眼裡鼓著淚,摔倒了,還急切地膝手並用往前爬了幾步,蹭破了皮也不管,她求他不要走,還說以後會乖,還怕他是因為她吃得多才不要她的,哽咽著以後會少吃些。
因這一個念頭,他給她開脫,她也只是身不由己罷了。亂世之中,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反抗些什麼?
他到頭來終究沒忍住,要與傅弋一較高下。
她便是要嫁給一個快同她父親一般大的老頭兒做續絃,都不願嫁給他?這念頭一直在他腦海裡盤旋。
不,一定是他家裡人的主意。
他記得自個兒那時胸腔裡的火都快要把他燒穿了。
他攻打了玉滄,並沒有想傷她家裡人的性命,但葉家的人似乎很有骨氣,在他還沒處置他們的時候自個兒先引頸就戮了。
傅弋充英雄,因著和葉家成了姻親,派兵派的很乾脆,只是一個草包將領,領出來的兵也不過是肥頭大耳的草包們。來得快,敗得更快,一路屁滾尿流,哭爹喊娘。
他最後在一個農莊見了她,彼時傅弋敗逃,呼啦啦帶著一群妾室和她,他只帶了幾人,是去尋她的,傅弋發現了他的行蹤,連夜帶著人逃跑,他追了百十里,傅弋終於跑不動了。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謹姝瑟瑟地窩在他懷裡,那時她也似這樣生了病,瑟瑟發抖地瞧著他,好似他是洪水猛獸。傅弋英雄情懷大起,安撫著懷中的美人,“無妨,有夫君在,便是拼著死,也要將你送回陵陽。到了陵陽,有傅家在,就沒人可再欺負你了。”
李偃抽了抽唇角,沒有看傅弋,只看謹姝,謹姝卻沒有看他,瑟縮在傅弋懷裡感激涕零地點了點頭。
他突然就覺得沒滋沒味。
放她走了。
他曾幾次給過她選擇的,是她自己不要的。
但為何後來他看著她病死在床前,還是心口疼呢?那股後悔自責心疼憤怒以及一些難言的寂寥摻雜的複雜情緒,究竟是從何而來的?
他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忽然拂袖出去了。
他需要冷靜一會兒。
…
沒多久漣兒又進來了,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看著謹姝幾乎昏迷的難受樣子,終究也沒吭聲。只是擰了手巾,給她敷額頭。
謹姝起初是半夢半醒的,看見他拂袖而去的時候,唇角掛了幾絲無奈的笑意。
他是真生氣了吧!
雖說是她要他不要管她的,可這會兒難免多了幾分難堪。
她忽然想起前世裡劉郅賞了她一隻幼貂叫她來養,她不會養,後來那貂跑了,不知道跑去哪裡了,她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劉郅知道了,很生氣,指責她,“孤是不是太過驕縱你了?孤給你的東西,你都敢丟?”
她心想,那麼靈巧一活物,養不熟,跑了又不是她的錯,她又不是故意放它走的。後來想來想去,只能得出一個劉郅那會兒看她不順眼的結論來。他賜給她東西,是恩賜,她得小心供著,不能出半分差錯,若出了差錯,就是她的不是。那東西就是放在她那裡,也不是她的。
想來那魚符也是,李偃給她,是恩賜,就是放在她哪裡,也不是她的。她怎麼就有那麼一瞬間想著,李偃和劉郅,是不同的呢?
謹姝閉上眼,翻了個身,翻到裡頭去。
迷迷糊糊的想:“男人都是一樣的。”
又恨自己是個女兒身,她若是個男兒,也去爭這天下去,憑什麼被這些男人們當雀兒似的圈著,高興了哄一鬨,不高興了就敲打。
好沒道理。
她燒了一夜,漣兒不時給她用冷巾敷著,卻半分好轉的跡象也沒有。
反而有越來越嚴重的架勢。
漣兒急得眼睛都紅了,一遍一遍出門問,“主公回來了沒有?”
門外的守衛一遍一遍搖頭。
謹姝聽見了好幾次,後來扯了漣兒,倔強地說:“別問了。我死不了。”
漣兒忙捂住她的嘴,呸呸了好幾聲,“小夫人好好的,說什麼死不死的。主公想來快回了,怕是被什麼絆住了。”
瞧瞧,她從小跟在身邊的侍女都在為他開脫,男人便這樣好命嗎?有了權勢,所有人得供著。
這世道,好沒道理。
謹姝後來昏睡過去了。
她一直做夢。
夢見前世裡許多事,夢見鄭鳴凰作為李偃的妻最後出現在她病榻前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