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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下,她心力不支。滿心希望太陽昇得慢一點,讓張儀多養一養,晚一步走到鬼門關也好。
與此同時,紫禁城中,陽光也正驅散寒氣,氤氳在宮殿四周的仙境般的氣息一點點褪去,紅牆綠瓦逐漸變得灼目耀眼。
這日並不上朝,但門達還是早早地就進了宮,等著覲見。
太子對他不滿,他早有所察覺。張儀絕不能一直在太子手裡,他無論如何都要在人醒來之前,把他弄回詔獄。
或者殺了也好。總之,他不能讓太子手裡有自己的罪證,否則一旦太子向皇上上疏,事情會難以收場。
但門達左等右等,也沒等到傳召。到了將近巳時時,皇帝身邊的宦官出來道:“各位大人先請回吧,聖上身體不適,今日不見人了。”
門達心下一緊,可也只能作罷。皇上聖體欠安,怎樣的大事都要先等一等。
之後,他又這樣連跑了好幾天,可一時還是沒能見到皇上。
看來皇上這一次病得不輕。門達心裡有點虛,但又說服自己放鬆了下來。
畢竟皇上病著不止是不見他,便是太子也只是能在榻前侍疾,正事不得不暫且放下。為了個錦衣衛的事打擾皇上養病,是決計不可能的。
元月初六,己未日。
這天張儀終於在早上轉醒了,說睜眼就睜眼,嚇得正要喂他喝藥的竹搖差點把藥扣他臉上。
然後,張儀便見這生得絕美的姑娘擱下藥碗呼天搶地地闖了出去,扯著嗓子大喊:“張儀!張儀醒了!奚月!楊川!不棲!曾培!!!”
但聞樓道里一陣混亂,幾人一股腦全湧了進來——這個時候,張儀都還沒回過幾分神。
接著他便想撐身坐起來,這才發現,左側好像少了點什麼。
他茫然地看過去,奚月驚喜的笑容僵在臉上:“那個,張儀……”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聲音不禁在嗓子裡卡了殼,倒是張儀一笑:“沒事,胳膊早就廢了。死裡逃生,活著真好。”
偏在此時,房門被扣得一響。
幾人回過頭,來者的一襲宦官冠服仿若鬼魅一樣,令幾人後脊發涼。
只見那宦官面無表情,眼觀鼻、鼻觀心地站著,奚月不動聲色地握住劍柄,楊川則下意識地擋住了奚月,曾培上前喝道:“你是薛飛的人還是門達的人!”
“……都不是。”那宦官作揖,“是太子殿下讓臣來的。皇上近來身子不大好,以由太子殿下在文華殿攝政。殿下讓幾位安心,張大人的事,或有轉圜餘地。”
第72章 雲湧(四)
奚月他們便得以稍安了幾分心神; 在酒樓裡靜等進展。
他們一時也沒什麼事做,白日裡無非到酒樓後的院子裡練練功,要麼就是聚在一起聊天喝酒。相比之下,倒是張儀的日子充實得很。
他的身子其實還在時好時壞的; 高燒常有反覆。燒起來了他便睡; 不燒的時候; 他就給自己找各種各樣的事幹,努力地適應少了一隻胳膊的生活。
曾培私下裡有些擔憂地跟奚月說:“我看張儀……心裡可能有點苦。”
奚月也這麼覺得。她想張儀先前好端端的一個人; 能文能武; 智勇雙全。當下突然身負殘疾,即便嘴上再說無所謂,活著就好,心裡只怕也還是不痛快。
幾人便在得到御醫的准許後; 拎了酒壺去了張儀房裡。張儀正聚精會神地用只右手吃飯; 竭力不讓碗轉來轉去; 見他們一道過來便笑:“怎麼了?”
“沒怎麼,陪你待會兒。”奚月一馬當先地坐到了他對面的長凳上; 拎起酒壺就倒了好幾碗酒。另幾人也各自坐下; 楊川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狀似輕鬆地道:“張儀; 你若有什麼心事; 拿出來跟我們說。”
“心事?”張儀眸光微凌; 繼而又笑起來; “門達的事了了後; 我想跟你們走江湖去。”
“噗——”奚月楊川不約而同的一口酒噴了三尺遠。
然後奚月瞠目結舌地看他:“你認真的?!”
只見張儀神色一黯,她旋即意識到這話容易讓人誤會,趕忙又說:“我沒別的意思,走江湖什麼人都有,聽聞南宋時還有位獨臂大俠1,功夫好得很。只不過,這事辦妥之後,錦衣衛必會上下肅清,從前的袁大人多半也會回來。你若留在京中,榮華富貴是能享一輩子的,若去走江湖,那可就又兇險起來了。”
張儀嗤笑著搖頭:“我寧可去品品江湖上的兇險。”他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