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初她回到家裡的時候,聽鄭仁基說明一切,說明是他為了羅士信放下她這份幾乎不可能存在奇蹟的生還,走向新的生活,而捏造了她過世這一事實,也沒有半點的過激情緒。
恨平陽?怨平陽?
說起怨恨,嫉妒倒不如多一點,她有著最為顯赫的身份,有著最為崇高的地位,有著傾世的容貌,有著超於常人的幹略。比起她來,平陽確實更配他。
鄭麗琬對於平陽、羅士信之間的事情,並非是一無所知的。機緣巧合,她與虯髯客、裴青衣這些人聯絡在了一起。虯髯客找到了裴青衣,從裴青衣那裡瞭解了一切情況。裴青衣也意外的得知了鄭麗琬的訊息,作為平陽的貼身護衛,沒有人有資格比她更加清楚平陽為羅士信做的一切。
而這一切,都透過了裴青衣的敘述,讓鄭麗琬知道了。
鄭麗琬很明白,平陽的付出絕對不會比她少一分一毫。
鄭麗琬第一次感受到“無知是福”的真諦,如果她沒有那麼多的花花心思,沒有那麼多的想法念頭:她可以毫無顧忌的去爭去搶,才不管天是否會塌下來,地是否會裂開,只要自己開心滿足便好。
偏偏她擁有著一個無比聰慧機敏的大腦,將一切的一切看得通通透透:羅士信是當朝大將軍,地位顯赫,而平陽是嫡長公主,李淵最寵愛的女兒,大唐王朝地位最高的女性。他們的婚事已經傳揚開來了,她爭的越是厲害,也就意味著將羅士信往死裡逼迫。李淵無法容忍,滿朝文武也不會坐視這種事情發生,羅士信更會陷入左右為難的地步,將他陷入各種境地。
因為看的太透,鄭麗琬只能選擇繼續失蹤,怨恨不了任何人,自能怨恨自己。
可是事與願違,張暴這一鬧,她有暗處轉明,接下來的一切都不在她的控制之中了。
“怎麼辦?”
鄭麗琬蒙著腦袋,六神無主的想著。
“怎麼辦?”
同樣六神無主的還有平陽,走出了房間的平陽,腦仁就一直的疼。
鄭麗琬死而復生,這個太出乎意料,直接將她與羅士信逼入請進退兩難的地步,不知如何抉擇了。
就在她想破腦袋的時候,孫思邈從羅士信的房間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些許疲憊,但神色明顯輕鬆自然,見到平陽,也不等開口詢問,先一步道:“已經研製出新的解毒藥劑,給大將軍內服外用,將毒性控制住了。”
平陽關懷的繼續問道:“會不會留有後患?”鉤吻、烏頭毒都是能夠毒入骨髓的毒藥,很多時候毒清除了,但是毒性帶來的強烈傷害卻好不了。大唐朝廷就有這麼一個人叫武士彠的。
武士彠早年與李淵、李世民交好,一同在太原起義,被李淵任命為大將軍府司鎧參軍並且充當李淵的護衛。在一次戰鬥中為了李淵擋了一箭,中了鉤吻毒。雖然救治及時,保住了一條命,但從此左臂不能用力。李淵為此還特地授予武士彠一塊免死金牌,給了他一個犯罪免死的權力。
孫思邈搖頭道:“不存在這個問題,這也多虧了那位姑娘。大將軍身強體壯,本就不容易受創。唯獨可慮的是放血去毒之後,體質下降,受到餘毒的破壞,引發後患。但因那位姑娘冒險嘗毒,幫助我們早一步查出鉤吻。現在只要調理得當,一切便可無恙。”頓了頓,續道:“公主可以進去看看大將軍,應該要不了多久他就會醒來了。我去準備一些補血的藥膳,先幫助大將軍將血氣補上。”
平陽走進了屋內,看著依舊昏迷,臉色有些蒼白的羅士信,想到當前錯綜複雜的情況,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心念百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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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病床上的鄭麗琬也得知了羅士信無恙的訊息,安心之餘,那個小腦袋又忍不住的胡思亂想起來,不知不覺,腦中出現了一段若有若無的記憶。
“庸醫,你這個庸醫,害死了我的丈夫,我要跟你拼命。”
那是在大街上,偶然聽到了尖叫聲。
現在細細想起來,還記得點點大概:似乎是丈夫因為烏頭中毒而找到了大夫救治,大夫診斷錯誤,用錯了藥,致使丈夫毒發身亡,妻子因此大鬧醫館。
烏頭能散經絡之寒而止痛,可以治療各種風溼、類風溼性關節炎,可以醫治心腹疼痛,寒疝腹痛,既能救人也能害人。
是以烏頭固然昂貴,但並不少見。治療烏頭毒的方法,也是耳熟能詳,在數百年前就有了結論。作為不能立即致死的中性毒藥,只要及時醫治,烏頭毒固然有著少見的劇毒,但並不足以令人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