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國位於西部,大多靠放牧為生,族人體格健壯高大,被中原人稱為蠻夷。早年時候,燕朝開國皇帝一鼓作氣統一了中原,將外族人都趕去了賀蘭山西側,從此兩國界限分明,西北是荒漠戈壁,風沙漫天,往東則是一馬平川,萬畝良田。二者相安無事近百年,偶有互通往來,百姓安居樂業。
但近十年來,燕朝卻走起了下坡路,到了如今,已經是強弩之末,加上新帝昏庸,偏愛酒色,國力更是一日不如一日,蠻夷進犯時有發生。還好大多隻是掠過邊境,搶奪財物,倒不會真的舉兵東下。
燕國也曾多次派將出徵,意圖收服,但兩方勢均力敵,最後也多以和解作罷。
現在看來,周國似乎是已經野心勃勃了。
那幾人說到暢快處,也忘了薛延還在場,只顧暢所欲言,直到有個人終於反應過來,用眼神示意著,有外人在。
雅間裡漸漸安靜下來。
薛延笑道,“諸位不必如此擔憂,我又不會去官府告什麼狀,你們說你們的便是。我也只是聽你們說起賀蘭山之事,有些好奇,便來打探打探,畢竟若真的打起仗來,苦的還是百姓,早些知道,也能早點準備著收拾細軟,能逃出去。”
其餘幾人仍舊面面相覷,不敢多言,只瘦高個破罐子破摔似的道,“那你便早些準備吧,西邊的難民已經在路上了,我們先行一步,他們也快要到了。賀蘭山的駐軍死傷大半,守是肯定守不住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打過來。你看現在這地方好似熱熱鬧鬧的,但不出三月,便就是那幫蠻夷的天下了!”
薛延問,“什麼難民?”
那人道,“賀蘭山往西的那幾個縣都被蠻兵給燒了,裡頭百姓死了大半,剩下逃出來的,都往東跑了。”
薛延吩咐夥計又免費給他們送了份醬切牛肉,道別離開。
往後院走的一路上,薛延面色沉沉,在心中琢磨著以後的打算。從崑崙山往東至京城,隴縣與永定一帶是必經之路,若那幾人所言為真,這地方定是不能再待下去了。若要走,也只能南下,渡過黃河後便就會安全許多。
但此事實在是來的太猝不及防,薛延在潛意識還在認為,這或許就是個玩笑話。
他們能在隴縣立穩腳跟,慢慢將生意做大,已是經歷了太多波折了,若是此時說要一切推翻重來,確實像個玩笑。
年後便就開了春,天氣暖和了許多,但風還是像刀子一樣,颳得人面頰生疼。薛延抬手揉了揉眼眶,掀了簾子走進後院,去尋阿梨,她坐在個小凳子上,正拿著爛菜葉喂那隻紅頂的大鵝。
鵝本來是養在家裡的,半年前還是毛茸茸的一小隻,但長得越來越快,沒多久就成了院裡的一霸。雞鴨被它欺負,好多時候連飯都吃不上,就連阿黃也被它叼了一屁股,甩出去老遠。家裡容不下它,便就只能帶到店裡來。
這鵝雖然生性兇猛,卻和阿梨關係極好,許是從小喂到大的關係,在阿梨的面前,它總是溫順的,一雙眼黑溜溜像兩個玻璃球。阿梨也喜歡它,不捨得殺了吃,乾脆便就那麼養著,也挺有趣。
薛延走到她身後,抱著臂看她餵鵝。
大白鵝壯得很,站在離阿梨一步遠的地方,阿梨往前遞一片菜葉,它就探著頸子去啄一片,翅膀分開往後張起,瞧著怪嚇人。阿梨不害怕,還能拍拍它腦袋,摸摸毛。
小結巴給這隻鵝起名叫紅紅,因為它腦袋上那個圓球比一般的鵝要紅得多。
但這隻公鵝似乎並不喜歡這個名字。
薛延本來心裡像是堵了塊石頭,但在一旁待了會,也不知是什麼關係,心情竟慢慢變好了。一直都是這樣的,他只管在外頭打拼,阿梨在家裡安穩地待著,她不用憂心錢財之事,薛延也沒有後顧之憂,無論白日裡再忙累,只要回家能和她說幾句話,吃些熱飯,便就覺得什麼都值得了。
那隻鵝吃得肚皮圓滾滾,但是還是不願意走,兩腿一縮趴在阿梨腳邊,伸頭去啄她裙襬上的細草葉兒。
薛延看著好笑,也不知怎麼想的,張嘴便喚了句,“紅紅!”
大鵝腦袋一歪,本還老老實實的,聽著這話,騰的一下就站起來了,嘎的一聲叫得石破天驚。薛延被嚇了一跳,趕緊往旁跳了步躲在阿梨後頭,他手臂圈著阿梨肩膀,和那隻鵝大眼瞪小眼。
大白鵝不肯服輸,腦袋一會左偏一會右偏,就等著尋個空檔好偷襲。人家總說鵝是禽屆最聰明最霸氣的一種,果真是不錯的,那眼神如針一樣,一股子恃強凌弱的氣勢。
薛延蹲下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