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文帝是不想在群臣及士兵之前露出老態,便未過多勸解,此時卻被心繫兒子的太后斥責。
獻文帝朝太后走近,輕道:“兒臣無事,母后不必打擾。”
“怎會無事?”太后皺眉,“聽聞你昨日去上林苑狩獵傷了腰腹,如今天寒,若是著涼,腰傷自會加重。如今年歲大了,需得事事注意,可不若他們那般年輕人胡來。”
太后如今六十有餘,自是不忌諱將‘老’字掛在嘴邊,可獻文帝未至五十,雄心壯志未籌,近年來卻諸事不順,確實因憂思過重迅速蒼老,他忌諱提及年歲,此時太后卻是明明白白提了出來。
他沉眉不悅,卻也不至於朝太后發火,直到太后離去,王公公攜一紫色燙金的厚實狐裘前來,魏山接過正待為其繫上,獻文帝垂眸冷冷看向他,問道:“朕如今很老嗎?”
魏山一驚,隨即叩首道:“聖上如今正值壯年,怎會年老,只是天下母親向來疼愛兒子,太后捨不得您受一絲傷痛罷了。”
“這道未必?”獻文帝想起往日之事,嘲諷道:“母子之間也是講究緣分的,若先皇后那人,與太子便是有緣無分。”
陸盛幼年被皇后責罰教導過度之事,獻文帝一清二楚,皇后心智平平,心思雜而亂,將一切希望全部加註在年幼的陸盛身上。
他本以陸盛會成為皇后那般淺薄之人,卻不料他心思卻也很重,往年竟是隱藏的極深。
憶起往事,他忽然想起皇后剛剛懷上陸盛時,歐陽瀾還在宮中,兩人當時已起了嫌隙,他有意同她生育一個孩子,她卻不讓近身,他彼時不知她心中想法,直到她趁亂離去,方才醒悟。
那個女人身為前朝公主,總是瞧不上自己的。
如今多年過去,兩人各自的孩子已經長大成人。他遙遙看著古旭消失的身影,忽然道:“即便不老,也是比不上他們年輕人的。”
他話語中含有不忿,魏山不知其意順著他目光看去,見著古旭背影方才知曉皇上這是又想起了前朝那位公主。
說來也是,前朝公主與先皇后皆背叛皇上與他人有染,一個在宮外成家誕下兩名野種,一個在眼皮底下同男人廝混多年。
他心有怨氣亦是應當,只是苦了隨侍在側的人。
………
古旭同李成年並肩朝東宮走去,她微微垂首,李成年側身去瞧,看見她額際細軟的碎髮,下面是她飽滿圓潤的額頭,他微微側開眼去,憶起方才之事,輕聲勸慰道:“方才被趙小姐訓斥莫要記掛在心。”
古旭抬首看他,搖搖頭,“不會的,我只聽你的話。”
李成年心中稍軟,見前方突現一步臺階,古旭似未注意,便伸手牽著她手腕引領,“當心些,莫要摔著了。”
她手腕纖細,觸感溫熱,李成年垂下眸去,看著地面不易察覺的兩人身影。古旭卻在此時微微用力朝後躲去,他察覺力道便立即鬆開了。
此後兩人一前一後,一路無言到了東宮。
李成年將古旭朝太子寢殿引去,如今冬日,寢殿設施完善,又有地龍,早先太子便吩咐將古旭好生侍養著,用度皆參照他之前的來。
古旭卻是搖頭,輕聲拒絕道:“我不去,我怕將他的東西佔了他就回不來了。”
她總是很擔心,怕他死掉,怕他回不來。
李成年沉默片刻,勸解道:“小旭姑娘的房屋已建成多年,且因地勢原因不好再安裝地龍,冬天或許會有些冷。”
“沒事,有火爐啊!”
古旭這麼多年都在那間只一扇高窗的小房間度過,陸盛此前並未提及,人走了卻是知曉要對她好些了。
李成年見此便不再多說,只時常在古旭房外側屋守候著。
太子在東宮時,他在寢殿當值,如今太子離去,他作息未變,只是值夜的地方稍稍變了。
曹方因那日被陸盛驚嚇,過了許久才去尋古旭。
見古旭坐在桌前看書,他靠了過去,見她看的是一本史書,這是陸盛走前為她準備的,史書故事性較強,比詩經要耐看一些。
她自從陸盛走後便翻來覆去的看著這些書,且專愛挑選記錄戰爭的片段來看,她看的不深,最愛去尋戰爭中記錄的人數。出戰多少人,受傷及死亡又是多少人,她看著這些便想起陸盛,想著他會不會是這些人中的一個,日後是否也會如同一個數字被他人記錄在冊。
曹方陪同她看了半響,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便道:“莫在看了,今日天晴,出去走走如何?”
古旭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