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盛輕哼出聲; 緩緩睜開眼來,低聲道:“我何必管她在想些什麼,她就是個傻子!”
“誰待她好,她便依戀著那人,沒心沒肺,儘可活的比誰都自在。”
雖是這般說著,他還是猛然起身,神情煩躁的在屋中來回踱步,忽然又一把扯過李成年衣襟,咬牙道:“我問你……這數月她可曾提及過我。”
李成年垂下頭去,古旭在百府時他無法知曉可曾提及太子,但在東宮的那幾月,卻是未曾提過的。
陸盛見此,只冷笑一聲,神色復又平靜下來,他整理著衣襟,漫不經心道:“你先去告之趙煥茹我不在東宮,百府我便先不去了,先將京都的事情處理再說。”
“是。”
李成年頷首離去,在屋外卻是見著消瘦不少的曹方。
古旭未死之事他並不知曉,這半年來日日垂淚,眼睛時常是腫著的,見著李成年從古旭房間步出,便出聲問道:“太子在裡面嗎?”
李成年頷首,他又道:“太子可是來看古旭的,可是小旭如今已不在了。”
他說著竟是帶上哭音,李成年嘆氣一聲,正要上前安慰幾句,陸盛卻從身後大步走近,越過他走至曹方跟前,垂首看著他,寒聲道:“你若再哭,我便送你去見一見她。”
去見古旭,那不是要去死?!
立時曹方便忍住了哭泣,一下子跪在地上,“奴才參加太子,奴才再不敢哭了。”
陸盛眉目冷硬的越過他離去,李成年微微嘆氣,默默的走上前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
太子回東宮的第一日,曹方便被嚇的半死,但如今古旭不在,他心中煩悶無措也不知可對誰說。
百府
古旭躺在床上,人有些乏力,她頭仍舊微微作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想起今日陸盛回京情景,她只覺比當日塗南風狀元遊街時還要威風,可轉瞬卻又是他同獻文帝立在一處的身影……
獻文帝是她的夢魘,她垂下眸去,神色一時很是疲憊。
翌日,京都風平浪靜,陸盛奔波於民間宮外,遊走於獻文帝與孟捷之間。
此前他遠在邊塞,無法插手京都事務,此時方才可得空將京都一些積累的事情處理妥當。
他未提及至百府看望古旭,也未表達將古旭接回的想法,李成年便也靜默不言,仿若東宮眾人此前廢了大力氣保護的人並不存在。
***
三日後,六月初六,靖王婚期。
初夏,夜風清涼。
尤伯渠趕到靖王府邸時,正是這夜最熱鬧時分。他從轎廂中鑽出來,回身去接身後的程素瑤。
夜間時分,獻文帝早已離去,其餘朝中當值官員也漸漸回到各家府上,靖王府邸這才迎來最熱鬧的時刻。
程素瑤從轎廂中探出頭來,眯著眼睛看張燈結綵的靖王府,忽略尤伯渠伸來的手,她輕輕提起過長的裙襬,踩在俯身跪下的小廝背上輕輕巧巧的落了地。
尤伯渠訕訕的摸了摸鼻子,他身側,靖王府的管家輕輕抬手,引著兩人朝府邸內走去,“夜宴剛開始不久,公子來的正是合適。”
合適什麼!?
從白日轉為深夜,多的是大人物前來捧場,即便是夜間專為文華殿眾人所設的私宴,連太子陸盛都早早到了,只他因著這遠房表姐耽擱至現在?
想到這,尤伯渠斜眼瞥了落後半步的程素瑤一眼,她一張飽滿的瓜子臉上塗滿了胭脂水粉,在夜裡白的嚇人,晃眼一看,那白白的臉龐活像是天上掛著的圓月亮。
程素瑤察覺尤伯渠在看自己,下頜一揚,雙眼一瞪,哼哼道:“怎麼?你不滿意啊!若是你早點答應帶我前來,也不至於磨蹭到現在啊!”
程素瑤身形豐腴,臉型飽滿,她那圓眼一瞪,略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只是她口氣著實不好,驕橫意味明顯。
尤伯渠收回目光,眼不見心不煩。
因是夏初,此次宴席設定在靖王府後花園一處涼亭下方。
靖王府原先是前朝歷代相國府邸,歷史悠久,府內百年樹齡的老樹比比皆是。這處老宅至改朝換代後一直空置,前年初被獻文帝下令整改後賜給陸曄作為靖王府邸。
因著是老宅,府內植被都被保留下來,尤伯渠領著程素瑤在後花園走動時,兩人身影被枝丫茂密的花樹切割成七零八落的星光。
他們來的晚了,宴席已至末尾,眾人都不再吃喝,而是纏著新郎官陸曄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