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廝名叫江河,江家的遠親,因父不成器整日賭博,娘跑了,留下江河,伯伯叔叔家也沒法子舍口飯,阿嗲好婆舍了老臉求到江老秀才那兒,江二就留在江家跟著沈三做點跑腿的活兒。
沈老頭:“河小子看著又大些哩,不急不急,我這車裡還有些物件,把車引進去,騾子跑了一路估摸著也是餓了。”
江河樂顛樂顛地開啟大門,把騾子牽引進去。
沈老太觀其手腳勤快,然性格太跳脫,皺了皺眉,內心亦將他做三兒的下人,累覺不成事。
這宅子是江家的,二進的大院子,如今也只住了三個主子,更覺寬裕,一進為待客廳、下人的房間、雜房。住則住在第二進。
江秀才當初買下這大宅子原想著未來家裡人丁興旺可住得寬裕一些,誰知到頭來就一個閨女,人丁委實稀少了一些,這大宅子也更顯得空蕩。
江家原先是家底豐厚的,奈何江秀才身體不好,為了治病變賣了一些家產。當日也就沈三一番拳拳之心,病中的江秀才感念其厚道,將獨女許配給他,並將家業也都交給他,待江氏懷上孩兒只道著“日後有人給我送送香火我便是滿足了”,死而無憾。
這宅子大底是江家最大的家底了。
三兒住著別人家的宅子,雖然這宅子已經交給沈三了,但是在沈老頭心理這宅子還是江家的,三兒邀請過他們也來鎮上住著,沈老頭心裡頭疙瘩,總覺佔人便宜。三兒亦為孝道苦惱,岳母是責任,親爹親孃亦要顧慮。
沈老太急匆匆地往裡頭走,伸長了脖子。
這宅子裡住的人少,除了沈三、江氏以及江氏的母親,就只有一個洗衣服做飯的婆子、管家夫婦,還有就是江河了。
因為人少也就安靜,一點動靜也都可以聽到。
福伯是這兒的管家,原先是江老秀才的身邊人,一直跟著江老秀才。聽到動靜也趕緊出來,看到沈老頭,也不管這雨,就上前去,“沈老爺老夫人快進來,可別淋溼了。江河那小子真不分輕重哩,也不打個傘先讓老爺老夫人進來。”
沈老頭笑著擺擺手,“個麼小事,地裡人(俚語:農家人)。”
帶進外屋,福伯趕緊讓福嬸拿塊乾淨的帕子來。
沈老太矜持地接過帕子,卻是三下兩下地把臉擼乾淨了,把頭頂頂著的帕子拿下來,一齊擦了擦衣服,忙問道:“淮哥兒呢?”
福嬸接過她手裡的溼帕子:“小哥兒剛起來呢,正要吃早點哩。”
沈老太拎起小籃子,高興地跨了進去。
沈三聽得江河的呼喊,得知父母來了,心中也是歡喜,忙走出裡屋迎接,見姆媽迎面而來,剛要道一聲“姆媽”,就被他姆媽拉住了手,往裡面拖。
沈老太一邊往裡面走,一邊問道:“淮哥兒呢?阿有起來?要去上私塾了吧?”
沈三聽著沈老太這一連串的問話,二十多歲的人心裡竟是發酸,哎,只顧著孫兒哩!
“姆媽,奈走慢點,不急,淮哥剛要吃早飯。”
沈老太已經跨進堂屋,因為下雨,天氣暗淡,屋子裡點了一根蠟燭。
沈老太一眼就瞧見了日思夜想的小孫兒,端端正正地坐在八仙桌旁,一張俊俏的小臉還有些愣,大抵是起得早沒睡醒,這樣想著,沈老太就不免心疼。
江老夫人笑著迎上去:“親家母來得真早,正好要吃早飯呢!”
沈老太揚起笑容,抬起手裡的盒子,“誒,還不是淮哥兒就愛吃我做的糕點嘛!淮哥兒,瞧,好婆給你帶了啥來了!”
沈興淮眨了眨眼睛,抬頭看到老太太期待的眼神,沈興淮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站起來小跑過去,撲倒沈老太身上:“ 好婆!”
(蘇州話奶奶的叫法:好婆)
沈老太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縫,提著盒子的手往旁邊挪,怕打到她的小孫兒,江老夫人也識趣,知她許久未見孫兒想念得緊,主動接過她手裡的盒子。
沈老太終於可以抱抱她的小孫兒了,小孫兒身上有一股墨香,老太太心想她的淮哥兒就是個官人的命兒。
“我的淮哥兒又長高哩,重了,再過兩年,好婆就抱不動哩。”沈老太貪戀地看著小孫兒,許久未見,小哥兒長得又快得很,哎,時不待人。
淮哥兒摟著老太太的脖子,笑著說:“那以後淮哥兒抱好婆。”
可把老太太哄得興高采烈。
沈老頭和沈三姍姍來遲,沈老頭看到小孫兒也高興,伸手就要去抱,沈老太身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