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夫,但不可否認,沒有誰見過這種氣勢凌人的漁夫。
甄璀璨很客氣的微笑道:“甄大人,請進。”
甄達的神色沉了沉,逐抬腳邁過門檻,踏進了宅子中。
“甄大人,這邊請。”甄璀璨伸手一引,在前帶路,並未將他引進堂屋,而是徑直去了旁邊不遠的涼亭。
在涼亭下,甄璀璨收起了油紙傘,很禮貌的問道:“甄大人親臨寒舍,不知有何貴幹?”
她的客氣、禮貌、生疏的微笑,在他的眼中,都像是武器,無刃卻鋒利。
甄達穩穩的站著,像矗立了千年的山脈,目光炯炯的盯著她,道:“讓我看看你的左腳和右肩。”
甄璀璨自然而然的讓他看了,胎記和疤印都有著冗長歲月留下的痕跡,她望向他,看到了有一種被壓抑許久的悸動在他深沉的眼眸裡翻滾,觸動到了沉封多年的回憶,有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他的恨意。
他在恨什麼?
“你娘呢?”甄達問得很輕,生怕驚動了什麼。
甄璀璨整理衣衫的手頓了頓,淡淡地道:“長眠於青山綠林中,屍骨未寒。”
甄達露出了一絲頹意,暗藏多年的情愫都驚醒了,啞聲說了句:“她本不必如此。”
“她是本不必如此,”甄璀璨道:“她本可以與她的孩子一起隱居在山林,過清閒無悠的日子,說不定能長命百歲。”
“只因為,”甄達微微的眯著眼睛,“被翟寧所殺?”
聽他語氣中的探查之意,甄璀璨心中鈍涼,寒聲道:“身中數百刀,血盡而亡。”
甄達垂下眼睛,忽然閃過悲壯之色,沉吟道:“她是本不必帶著你離開我,從此銷聲匿跡。”
“嗯?”
“當年,她剛懷上你時,便突然向我提出和離,問她原因,她說我應該娶權貴之女,我當時不解,她很耐心的跟我解釋,無非是說我姑母暗藏野心,需要外戚勢力。”甄達似在自言自語,“我當即就已言明,絕不棄她另娶。”
甄璀璨靜靜的聽著,心道:終究,不還是另娶了?
“你剛出生時,她又向我提出和離,說是假和離,她帶著你搬居郊外,我可以隨時去看望。她說她不能再佔著‘甄夫人’之位,她還荒唐到幫我擇好了續絃。”甄達遙想起當年時的情景,惆悵依舊,“我責備她胡思亂想胡言亂語,她卻三番五次的勸說,我氣極,讓她以後不準再提。”
娘真是高瞻遠矚,已經預料到了‘甄夫人’的危險。
“有天,她又突然對我說,如果我不和離另娶,她就帶著你遠引天涯,永不相見。”甄達微閉雙眼,在陰雨的霧氣中,他的臉色顯得蒼老滯重,“我怒極,對她說這輩子都不會為了任何人任何事跟她和離,此生只有她一妻,她當時答應我了,發誓不會再提和離也不會離開我。沒想到,她竟然還是帶你走了。”
沉默了半晌,甄璀璨漫不經心的道:“或許她當時答應你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因為外出踏青……”
“只因為外出踏青,被翟寧為首的歹人追殺,後跳入瀑布,幸運的得已生還。”甄達冰冷的打斷了她的話,緩緩說道:“她會帶走許多衣物,留下一枝楊柳,一股搔頭釵,去踏青?”
“如果她真的要離開,又何需刻意留下一枝楊柳一股搔頭釵,完全可以悄無聲息的離開。”甄璀璨正色的道:“難道不像是有人故意設之?”
甄達沉聲道:“又是翟寧設之?”
甄璀璨抿唇不語。
“我找不到她,毫無辦法,我希望她能帶著你回來。”甄達慢慢說道:“我便如她所願,另娶。”停頓了許久,“她還是沒有回來。”
甄璀璨一字一字的問:“你是在怪她?”
“不是怪,是恨,恨久了,有些麻木,有些習慣了。”甄達語聲冷漠,那是恨極了所生出的冷漠,用以冰封恨意。
甄璀璨難以自抑的笑了笑,笑得涼意透骨,“請問,當年,她多次要和離時,你除了氣、怒,不准她提和離,不許她離開,你還做過什麼?”
甄達一怔。
“你沒有察覺到她所處的險境?沒有意識到有許多股力量同時指向她的‘甄夫人’一位?她要和離,跟你假和離,是因為她不想與你死別,為了能活著跟你在一起,她願意幫你挑選好續絃,能付出極大的忍耐。”甄璀璨緊緊的盯著他,“你呢,是否只是置身事外般的看著?”
“我知她的處境,”甄達沉聲道:“她發誓不再提和離時,我也對她發過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