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確認道:“如此說,你當時是想冒充‘甄璀璨’,矇混進府?”
甄璀璨但笑不語,不承認也不否認。
李氏霍然站起身,冷道:“你倒是有些膽量。”
甄璀璨依然不語,微笑著看李氏揚起的下巴,那清晰的弧度像是永放不下。
李氏與董姨娘的年齡相仿,董姨娘的面色紅潤肌膚細緻,而李氏的氣色不好,面黃憔悴,給人的感覺像是永不逢春的枯樹,以麻木固執的姿態活得很高傲,不用正眼看人,有著與生俱來的挑剔和不屑。
“你給我聽好了,”李氏鳳眼一眯,銳氣畢露,“每一年清明我都要去給徐氏掃墓,每一天我都要頂著‘續絃繼室’的身份,這已讓我感到恥辱。你最好收起你的膽量,別再開這種要命的玩笑!”
恥辱?甄璀璨奇怪她竟然用了這個詞。
李氏譏笑道:“我不妨告訴你,那個叫‘甄璀璨’的女娃是不是姓甄的種,還不一定哩。”
甄璀璨一怔。
“啊?”董姨娘駭聲道:“夫人何出此言?”
“我聽說,十四年前,徐氏和那女娃病亡是假,她帶著那個女娃跟別人私奔是真。”李氏嗤之以鼻的道:“家醜不可外揚,甄達就對外宣稱那母女是病亡。時隔十餘年,徐氏有臉讓那女娃上門認親?”
聞言,甄璀璨驚訝不已,慢慢地,她不露聲色的換上淡淡笑意,清清淺淺的,笑道:“世人多愚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難免以訛傳訛,這種可笑的流言蜚語不過是鼠雀之輩的妄加揣測,會有誰蠢到信以為真?”
“無論私奔一事是真是假,我是真的恨徐氏。”李氏的目光森涼,毫不掩飾的說道“她若能一直當著糟糠之妻,我就能門當戶對的嫁作名門嫡妻,而不是續絃,在姐妹面前抬不起頭。”
“夫人……”董姨娘想要表示尊敬。
“怎麼?是說我現在已經是丞相夫人了?那又怎樣,甄達死後,不也是跟徐氏的衣冠冢合葬。”李氏惱得咬牙,下巴仰得更高了些,一字一頓的道:“不過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此言一出,頓時死一般的靜寂。
誰都知道這得道的一人就是掌握皇權的甄皇太后,是甄達的親姑母。她從小小的宮女,一步步走到皇權之巔,使甄姓一族在華國高高在上。
甄璀璨耳聞過甄皇太后的威風,見李氏逞一時口舌之快,不禁暗忖:真是心直口厲,她憑何敢說?就不怕殺身之禍?
“這也全得益於我李家。”李氏又將一杯酒飲盡,隨手扔了酒杯,臉上泛出醉態,晃悠悠的坐回搖椅。
董姨娘卻似什麼也沒聽到般,輕聲道:“夫人,這姑娘有略備薄禮,是個小心意。”
“拿來瞧瞧。”李氏來了興致。
甄璀璨雙睫一眨,也想瞧瞧自己為李氏備了什麼薄禮。
董姨娘回首示意,只見一個丫鬟從寬袖中亮出一個錦袋,趨步上前雙手呈上。
甄璀璨見錦袋並不大,鬆鬆的,如同是裡面放著一大團棉花般。她的目光稍稍一轉,迎上了董姨娘的眼神,察覺到董姨娘對她使了一個眼色。
“夫人,這是祥炭的炭灰。”董姨娘道:“六皇子昨晚用它換了一馬車的寶貝,這姑娘說盡好話,從顧嬤嬤那要來的,特意想送給夫人。”
李氏以下巴示人,道:“六皇子夠資格用祥炭?”
董姨娘輕道:“應是六皇子四處要的。”
李氏命丫鬟開啟錦袋,見是上好的祥炭灰,很滿意的斜暼著甄璀璨,問:“是你要來送給我的?”
看得出李氏喜歡這個小心意,甄璀璨捏了捏手指,董姨娘倒是很會做事,將這樁好事歸功於她。只要她點頭,就能坐享其成。可是,誰能知道在好事背後是多少兇惡?
她搖首道:“董姨娘是一片好心,想要替我討你的歡心,我可不能泯了良心。它是董姨娘費了不少力氣,為你要來的。”
董姨娘的臉色微沉,隨即讚道:“姑娘倒是個實誠的人。”
李氏冷笑道:“一唱一和的,你們安的什麼心?”
董姨娘連忙道:“夫人,她小住兩日就走,想來看看夫人的鐵皮石斛。”
“怎麼能只小住兩日?”李氏的眼神一暼,暼著沉靜的少女,居高臨下的道:“你若無處可歸,我可以將你認作養女,讓你一直在甄府住下去,賞你‘甄’姓,你能衣食無憂,還能嫁進名門當嫡妻。”
甄夫人的養女?!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著甄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