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了兩座山峰。
山巒疊嶂,羊腸小徑盤著嵯峨聳拔的山體,貫穿整個山脈。
行至一個拐彎的山崖邊,忽見有一塊大山石,恰好黑衣人們還沒有追上來,她靈機一動,剛要提醒他可以跳下馬,躲在石後藏身。幾乎是在同時,她剛啟唇,就覺得腰間被環住,整個人被提起從馬背上躍下,隨即一轉,兩人隱在山石後,馬兒依然向前狂奔著。沒有了負重,馬兒奔跑的更快。
在黑衣人們追上來時,他們都屏息不動。
一匹一匹的馬從他們身邊經過,馬蹄聲迴響在寂靜的山谷中,當最後一匹馬跑遠時,他輕輕的鬆開了她,問道:“你剛才想說什麼?”
甄璀璨聳聳肩,隨便問了一個問題,道:“明明有平坦大道四通八達,誰拓的山中小徑?”
華宗平只是笑笑,“還是想一想要走多遠的路才能走出大山。”
“說的是,”甄璀璨沉吟道:“他們應該很快就會發現馬背上沒人了。”
華宗平不置可否,扶著山石,朝著小徑上挪去,他挪出一步,甄璀璨也跟著挪一步。殊不知,在挪移時,她不慎踩在一片鬆軟的碎石上,猝不及防,整個人隨著山體散落的碎石向下滑去。
“啊……”她輕呼一聲,向他伸出了手。
他下意識的去抓她,只抓住了她衣袖的一角,一瞬間,衣角從他的手中掙脫。
碎石帶著她急速的下滑,在巖壁上不停的橫衝直撞,撞落許多碎石一起朝山谷滾落。
見狀,他手掌用力的一推樹幹,身形一震的跳下山坡,追她而去。他的腳一次又一次的用力踩踏著碎石,借力的使自己急速下墜。
他仔細的尋著,沒多久,在落石裡辨出了她,她蜷縮成一團,緊護住腦袋,免被山石撞擊。
在離她稍近一些時,他猛得撲過去,拉住了她,兩人一起向下滾落。
她感覺到被人攬住了,但卻睜不開眼睛。
“是我。”
她驚了驚,他明明已踏上了小徑,怎麼也滑下來了?
他緊擁著她,目光冷靜的四下搜尋,光禿禿的山體只有大的碎石和小的碎石。
突然,他看到一棵傾倒的古樹,與此同時,兩人的身子驟地騰空了,不再是滾落,而是墜落。他連忙用左臂摟緊她,右手快而穩的抓住了一根向外橫著延伸的粗樹枝。
山石迅速的墜落到漆黑的崖底,他聽著響聲,下面是陡峭的懸崖,有近百丈深。
他們懸在半空,僅靠他的一隻手在撐著。
“我……”甄璀璨的腳下空蕩蕩,察覺到當下形勢,她咬著唇,想牢牢的摟住他,卻怕將他拖累,她心生惶恐,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著“我……”
“嗯?”華宗平晃了晃,蕩了蕩,試試樹枝是否結實,“想說什麼就說,很可能將是你這輩子說的最後一句話。”
好像真的隨時會摔下去,她用力的閉著眼睛,清聲道:“在春華巷盡頭的那棵無花果樹下,東南方位,三尺深,我埋了一罈一千二百兩的銀票、兩串珠子、三錠金子。”
“這是你的臨終遺言?”
“我的全部家當,願你能去取。”她深吸了口氣,等著他鬆手,他實在沒有理由被自己耗費體力,放開她,他或許能活下去,不是嗎?
“聽著,”華宗平說得很冷靜很嚴肅,“攀著我,踩著我,向上爬。”
甄璀璨吃驚的目瞪口呆。
“爬上樹枝,再爬到樹幹。”
“好。”甄璀璨震顫著,周身熱血沸騰,似有一股力量穿透了她的身心。她沒有遲疑,沒有再多說,摟住了他的脖子,就像爬樹一樣,兩條胳膊用力的一束,兩隻腳踩蹬著他的腿、他的腰、他的肋骨。
他一聲不吭,汗水滴落,他忍著酸累,就那樣懸著,默默的用臂彎護著她。
她心無雜意,快速的攀著,絲毫不敢耽誤,擔心他的體力耗盡。她踩在他的雙肩,迅速的翻身爬上了樹枝,趕緊把自己的重量從他的身上移開。
他這才用左手抓握住了樹枝,緩解著痠疼的右臂。
她趴在樹枝上,取出長長的披帛,合成雙股,把一端系在粗樹枝上,繫了一個死結。隨即一個翻身,用雙腿夾緊樹枝,倒掛著在他旁邊,把披帛的另一端環系在他右臂,打了一個死結,以免他支撐不住而掉落。
華宗平一怔。
她連忙翻身坐在樹枝上,解開斗篷,從懷裡掏出彎刀,割掉一條長帶,把長帶的兩端系在雙手腕上,再次倒掛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