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清淚順著白皙的臉龐緩緩滑落,紅唇卻緊緊抿住,沒開口解釋。
柴未樊沉下臉,轉身看如柳,說:“你來說。”、
一盞茶之後,如柳將所有事情講述一遍,完後,她身子癱軟,跪伏在地上,頭碰地,肩膀顫抖不止。
柴未樊眼神發直,好一會,才緩過來,她動了動僵硬的身子,不可置信地問二姐,“這事情,祖母知道嗎?”
柴未珮麻木張臉,點頭。
柴未樊頓覺不可思議,又恍然覺這事情在情理之中,大伯母那人一向是損人利己的性子,只是她還是十分驚異,以及憤怒,沒想到她那人已經沒人性到這種境地。
三房雖然不是祖母親生,在府裡也不受重視,但二姐卻是大伯母親侄女啊,她怎能這樣對她!
她竟然打算將二姐許配給陳二爺,陳二爺是陳太妃的嫡親兄長,如今四十有二,最重要的是,與陳大爺的精明強幹,睿智多謀不同,陳二爺完全是個草包,靠著陳府和陳大爺,如今領著個京府知事的閒職,整天無所事事,遛街逗鳥,不僅如此,他還荒淫好色,寵妾滅妻,前頭兩個妻子都是被他的荒淫無度氣死的。
柴未樊實在想不通,大伯母為什麼非要將二姐許配給陳二爺,她就不怕自己被外人罵斷腰嗎?對於一向愛護名聲的大伯母,這不是她的作風啊?
如果真的不想讓二姐嫁入望門,完全可以給她找戶殷實的人家,以三房和二姐溫婉敦厚的性子,想必也不會多事。
“大伯母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樣做對她有什麼好處?”
柴未珮眼神泛空,望著某處,一動不動,只會默默流淚,臉上一片麻木。
倒是如柳咬牙切齒道:“還不是為了大少爺,聽說大太太想給大少爺說陳家大小姐,只是人家陳大小姐怎會看上她,所以她就,她就將心思動到了我們姑娘身上,嗚嗚,四小姐,您救救我們姑娘吧。”
陳芷涵?柴未樊認識她,卻不太熟,她是長公主的伴讀,也算自小在宮中長大,是個溫婉可人的性子,只是那是在長公主跟前,在外人跟前,她溫柔卻不如意,體貼卻不入微。
簡而言之,那同樣是位天之驕女,身世背景雄厚,加上長公主和陳太妃這層鍍金,比之尋常世家女,身份還要更高一層,她能看得上柴府才怪。
不談那邊,柴未樊還疑惑,“還有三叔父和三嬸母,他們也不管嗎?”
即使三叔父和三嬸母一向懦弱自卑,但這次事關二姐的終身大事,他們就任由大伯母肆意妄為?
說到這個,如柳冷笑一聲,“大太太拿了文和書院的進學貼,加上有老太太支援,三太太自然不吭聲了。”
畢竟除了柴未珮,三太太還有一個嫡子。
柴未樊已經無言以對。
此時,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她不必再受柴府的制約,但是其他人的事,她也插不上手,對著柴未珮,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安慰她?好像太過蒼白,幫助她?她又有什麼辦法呢,總不能直接找到陳姑娘,別讓她答應大伯母的婚事,女子的親事一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陳太太再疼陳姑娘,她能做主的也有限。
柴未珮擦乾眼淚,看向她,面目平靜,平靜得詭異了。
“謝謝你,四妹,這件事本就不關你的事,你已經離了柴府,聽姐姐的,別再陷入這個泥潭了。”
說到最後,她苦澀又冷嘲一笑。
從二姐的院子出來,何二公子已經離開,董嬤嬤沒答應留下吃飯,起身給老太太行禮便準備告辭。
柴未樊自然緊跟著告退,大太太送她們到門口。
先扶董嬤嬤上車,柴未樊再上去,上車前,她回頭給大太太拜別,看著大太太面如春風的臉龐,她心裡一嘲,禁不住道:“大伯母,佛家道‘多欲為苦,生死疲勞,從貪慾起,少欲無為,身心自在。’又言,‘善惡終有報’,您常唸佛經,應該比我更懂才是。”
大太太臉一僵,“四侄女你這是什麼意思?”
柴未樊淡淡一笑,“我沒什麼意思,只是您也是馬上要嫁女兒的人,便是不為自己積德,也應該為大姐想想。”
“放肆!”大太太怒極,“四侄女,你什麼意思?你把這話說清楚,那是你長姐,有你……”
“大太太這是怎麼了?樊兒說了什麼,以至於您這麼生氣?”眼前簾子突然被掀開,董嬤嬤露出頭,冷淡地看著她,那淡漠平靜的眼神,彷彿一盆涼水,生生從大太太頭頂倒下,她整個人一激靈,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