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了揉眼睛,戰戰兢兢的提著燈籠,將四周環顧一遍,嗖嗖的卻直聽到了風聲。
細密的雨絲透過手中,提著燈籠所散出的微光,看的很是清晰。再凝神去聽,除了雨聲外,什麼都聽不到,打更人疑惑著,方才是自己眼花了,還是遇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打更人突然想到這巷子盡頭的那間宅子,前年吊死了個賭鬼的婆娘。據說有人經常聽到在夜間,這裡經常會有女人的哭聲,所以這一條巷子四周的人,幾乎都搬空了,莫不會今兒……。
打更人不由得哆嗦起來。今夜真是倒黴,為偷個懶,抄了條近道,想著回去快些,能打個瞌睡,都忘記了這茬了。
唸到此,打更人腳下突然來了勁頭,拔腿就朝著與巷子相悖的方向跑去,其中還摔倒了兩次,也顧不得疼,爬起來,接著跑。總覺得背後有人攆著似的,停下一步就被你吊死鬼索了命。
因為這裡少有人住,已經過了三更天,大部分人家都熄燈睡了,除了雨聲,寂靜的有些詭異。
這裡黑壓壓的沒有一絲的光亮,卻在黑暗之中,依稀可以看出兩雙明亮的眸子。同樣的步伐跟輕功,一前一後,落在巷子盡頭的院落前,默契的相視一眼。
“你也看到了吧?”
其中一個開口,另一個點了點頭,又想起此處黑暗,怕是她看不清自己此番的動作,便沉沉的出了聲。
“是,但……”
在她身旁的另一黑影在黑暗之中,清寒的笑了笑,眸光將那關閉的木門從上至下看了看,心中沒有任何波瀾,她已經記不清上次開口是什麼時候了,更記不清上次笑是什麼時候了。
“是與不是,進去試試不就明確了,但若是他,你我連手也不一定有勝算,你小心些。”
聽完這冷冰冰的語調,方才欲言又止的女子,心間突然湧出一股暖流,就如初見那日,她躲在梧桐樹下抹淚時,便聽到她說的。
“不要哭了,以後我就是你姐姐,誰都不能再欺負你了。”
那時她剛剛失去孃親,被後孃以家裡窮,養不起這麼多孩子為由,將她丟在街上。餓了好幾天,幾乎以為自己就會這樣死去了。
隨後被一個神秘的男子,帶回到一方隱蔽的院子裡,給她飯吃,教她武功。她以為遇到了好人,她以後不再會受遺棄之苦,卻不知她噩夢才剛剛開始。
嗖嗖的兩聲,在院子門前的兩道黑影從高牆上躍入,院子內如外方一樣的漆黑,若不是她們夜間比常人辨物的能力強些,此時早不知道撞了幾回牆了。
趁著還沒鬧出太大的動靜,也不知屋內的人察覺沒有,兩人迅速閃進院子裡,唯一的一間房子。隨後聽到一個冰寒的聲調,心中同時一陣戰慄。
“兩位姑娘到此何干?”
呼啦的一聲響動,漆黑的小屋裡突然發出一道亮光。兩人同時警惕的背靠背站定,只見角落裡那道光亮緩緩移動到白燭前,將白燭引燃。室內便亮堂起來了,那張白日裡看得不甚分明的臉,也清晰起來。
“夜冥,果然是你。”
端著白燭的男子,手下微微頓了頓,寒氣逼人的眸光有著一絲迷惑,他沒了記憶,卻不會輕信任何說識得他的人。
“二位來此,就像確認一下我的身份,既然確認過了,就請回吧,不送。”
兩道黑影同時怔住,這人長著跟夜冥同樣的一張臉,連身上的氣勢都相差無幾,只是說話的神態,卻有些不太像了。因為夜冥從來不會,對這世間有任何動容,更加不會跟她們說這麼長的句子。
“你真的是夜冥?”
她們先前雖跟夜冥同為皇家暗息,卻沒有任何的接觸,還是在隨主子到凌雲宮時,才有機會見到他的。那一身拒人千里之外的氣息,不用看就是同類。
她們這些人都是踏著別人的骨堆才活下來的。唯有夜冥,是南康公主挑出來的。但好在夜冥有一個武功極高的師父,他在一種暗息中,武功仍舊出類拔萃。現在想想,似乎先帝對南康公主很是重視。
“如假包換。”
夜冥的態度讓兩人很詫異,若他有意擺脫暗息的身份,為何要在此時承認。若他沒想擺脫,為何不回到自己主子身邊。這一派的作風既不像他,也不想上面人的指示。
“我們來次並無惡意,只是暗息從未出過背叛之人,只想確認一下。”
夜冥聽到暗息二字,神情稍有鬆動,腦殼裡有一張痛惜的面孔一閃而過,悲痛的喚著他。
“夜冥,夜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