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池?”
貴妃仍舊傷心慟哭:“我這些年來一心向佛,成日裡抄經燒香,都是為了他與玉哥兒啊!我昨日才在佛前許過若是他能病好,我便是少活十年也願意的願;可是轉眼間我母子卻被他逼到這個地步!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落到了他的手裡,養下玉哥兒這樣不省心的兒子!”
妹史慌道:“娘娘有話回宮再說,當心叫人聽了去!”
正在苦勸之時,容長一從寢殿內一路小跑追出來,遞給妹史一把油傘,將那宮人手中的物事也接過來,小心遞與妹史,給她使了個眼色,叮囑道:“有風,過一時只怕有雨,帶上傘,出門時莫要叫娘娘淋了雨。”見貴妃滿面淚水,胸前的衣襟已然哭溼了一片,心下微有不忍,垂下頭去,又低聲囑咐了一句,“人在青柳衚衕內,殿下的親兵圍了許多,旁人不得入內,但若是娘娘,必定有法子進去,也必有法子說動她的。”
妹史聽到青柳衚衕幾個字,再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大半,呆愣了一時,哭勸道:“娘娘身為玉哥兒的生身母親,萬事須得以玉哥兒為重,為玉哥兒著想啊!”
貴妃走後,容長一轉身再回到寢殿之時,璽印與那張空白的詔書仍舊橫陳於案上,案前卻不見了皇帝的身影,想來他已自己回到榻上歪著去了,正要入內去看看,卻聽到有皇帝的喃喃自語聲傳來,凝神一聽,依稀是:“……皇后今日來得倒早,吾已準備停當,後事已安排妥當,這下再無掛心之事,只等皇后來接吾了……”
容長一輕聲嘆口氣,轉身慢慢出去了。
皇帝歪在榻上,面上帶著笑,拉著皇后的手問:“怎麼只有皇后來接吾,衝元散人何處去了?”
皇后笑道:“你忘記了?衝元散人前幾日出京尋師訪道去了,道是要一年半載之後才能返京呢。”
皇帝長嘆:“吾已年老,記性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倒是皇后,這二十餘載,面容竟沒有變過分毫。”
皇后亦嘆道:“都是你操勞憂心過甚……便是此番你費盡心機,欲要除去那外邦女子,卻不知,如此一來,咱們章哥兒的命卻是保不住了。你當三郎猜不出是你逼她?”
皇帝想起阿章,眼內便湧上兩顆胖大的淚珠,搖頭道:“皇后,你不懂。三郎他向來自恃甚高,從未真正將二郎父子放在眼裡,他所防備的,從來都只是吾一人而已。二郎無能,於他登基後尚有一線可能活命;而章哥兒自幼聰穎,又深得吾的疼愛,即便他沒有那個心,他身邊的人卻不會放過章哥兒。畢竟章哥兒在一日,他外祖家的人便一日不會死心……吾的章哥兒也福薄,是個不能永年的。吾逼貴妃前去,不是怕被他知曉要殺章哥兒,而是唯有貴妃一人能進到那衚衕裡去罷了。”
☆、第124章 侯小葉子(六十一)
皇后頷首道:“我明白了。”忽而微微笑道,“罷了。你已辛苦了這一生了,是時候隨我去了。”
皇帝心生歡喜,慢慢起了身,攜了皇后的手,出了寢殿,到得殿門口時,見容長一手執拂塵,垂首站在門內默默想著心事,及至走近一看,卻原來是在打盹。皇帝心生感慨,與皇后道:“他也老了。他與劉賢都是跟了吾一輩子的人,只因他性子寬厚,向來與人為善,到頭來,與劉賢的境遇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皇帝與皇后絮絮說話,經由容長一面前時,與他說了一聲:“長一,吾隨皇后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去了,你留下好好跟著三郎罷。”
容長一卻沒有聽見,依舊垂首打盹,不知過了多久,忽覺一陣冷風吹過,一個激靈醒了神,問身後的一個小內侍:“什麼時辰了?”
小內侍答:“戍時將過。”
容長一跨出殿外,抬眼看了看外頭的天色,雨沒有下來,反倒一陣風吹過,將流雲吹散,露出清清冷冷的一輪上弦月。容長一又問:“陛下沒有召喚過人?”
小內侍搖頭:“陛下歇下後,尚未有喚過人。”
容長一點點頭,抬腳入內,進去看皇帝睡得可好,可要茶水等。皇帝今日睡得十分沉穩,面色安詳,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便是連往日喉間拉風箱似的聲響也沒有了。容長一將被角掖了掖,轉身欲要退出,才退了兩步,忽地又是一個激靈,轉身疾步回到榻前,輕輕喚了一聲:“陛下?陛下?”
皇帝不答應,容長一告了一聲罪,伸手摸了摸皇帝交叉放於胸前的一雙手。
皇帝的一雙手,已然涼透了。
青柳衚衕內,青葉歪在床上做針線,忽覺得臉上有些癢,一摸,不知何時,竟然發了幾粒疙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