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先是怔了一怔,其後揚聲嚷嚷道:“我又沒有病!我不要喝你這藥!我不喝!我才不要喝!我也不要死!”一時哭得猛了,便打起了哭嗝,本來已經傷心了許久,心裡頭正難過,再被藥汁的苦腥氣味一燻,不由得泛起了噁心,連連地作嘔欲吐。
她死命抵擋,一面胡亂拍打懷玉,一面扭頭哭喊:“雲娘,我要死了,你來救我——夏西南——”
雲娘在廂房裡聽見她哭喊,心內痛疼到無法,也流著淚應和道:“姑娘!姑娘!你若是走了,雲娘自然會追隨你去——”
劉賢眼看青葉言語這般潑辣,對皇子也是直呼其名,想來是平日裡慣出來的,不由咂舌不已。先前在長樂宮內並沒聽到她說話,還當她是說一口彆扭漢話的蠻夷女子,卻原來說話行事竟與一般漢人無二,話音軟軟糯糯,帶有些許的江南口音。若不說,誰曉得她身上淌著倭人的血?他雖不似夏西南那般憐香惜玉,卻也暗暗嘆了口氣,感喟了一聲:可惜了這麼個人兒,跟了皇子懷玉,落到眼前這個境地。不過,看懷玉急怒攻心的模樣,叫人當真是快意。
懷玉眉心擰在一起,斥她道:“要不了你的命!這般鬧騰做什麼?我會害你麼?”伸手將她兩隻手反剪了,將碗端到她的面前,看著她的眼睛,放低了聲音,柔聲誘哄道,“乖,聽話,將這碗藥喝下去。”
青葉搖頭,哭著問:“這是什麼藥?這是什麼藥?你不說,我便不喝!若要我喝,須得給我個說法才成!”
懷玉不語。她便又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流淚道:“我今日倒黴透啦,青官不見了,又有壞人找到我家,要帶我走,說結月潤還活著……好不容易把你等回來,你卻這樣對我……我又沒做錯事,也不是壞人,更不會去害旁人,你為何要這樣對我?我若哪裡犯了錯,你說與我聽,我改便是,你若還不滿意,便是抽打我也成。為何一定要逼我喝這不明不白的藥?”
懷玉方才點頭:“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你並沒有錯,錯的是我。你的青官,我今後會為你找回來,也許你在家裡養貓,放心;也是因為有壞人來找你,才叫你喝下這藥的,你若是乖乖喝下,以後任誰也帶不走你了。”見她哭得小聲了些,又問,“可是八木大雅來找你了?放心,他明日便會走了,只要你喝下這一碗藥。”
青葉聽他連說了幾句放心,因依賴他已成了習慣,便稍稍放下些心來,又似是被他的一雙濃墨般的眸子所蠱惑般,仰首傻傻問道:“若是喝下這藥,從今後便不必擔心被人帶走,一輩子都不會與你分離了麼?”
懷玉還是點頭,卻不去看她的眼睛,只說道:“是。若是喝下這藥,今後便能一直與我在一起了。”
“不騙我?”
“不騙你。”
“你說話算數?”
“我說話算數。”
青葉眼淚流的兇猛,抽著鼻子,打著哭嗝,呆呆地發了一回怔,終於下了決心,點了點頭,道:“好,我喝便是,你記得自己今日說過的話。”
劉賢怕懷玉耍什麼手段,趕緊湊上前來盯著他二人。
懷玉將碗重新端至青葉的面前,她嗅到沖鼻的藥腥氣,皺了皺眉,打了個噁心,轉眼便反悔了,搖頭冷笑道:“我不喝!我走還不成?你真當我不懂?這藥若是喝下去,不死也會成廢人。不就是嫌棄我出身家世麼,不就是嫌棄我爹爹是倭人麼?既然嫌棄我出身,我也不勉強你,但你也不能因為這個而來逼我,出身家世,爹孃是誰,又不是我自己能選的!有什麼了不起,我走就是了。”
因為一雙手被懷玉反剪在背後,動彈不得,她便伸腳胡亂去踢懷玉的腿,口中嚷道:“侯懷玉!你放開我,我不要跟著你啦!你放我走,我從小過慣了苦日子,吃得起苦,哪裡過不下去!你們把我逼急了,我便是漂洋過海去倭國也成!誰又稀罕做你小老婆?有什麼了不起?看我無父無母,無依無靠,仗著我喜歡你,仗著我如今對你死心塌地,便能這樣對待我麼?便能對我為所欲為麼?”
懷玉心裡痛到極處,反而生出滔天的怒火,咬著牙衝她嘶吼道:“你想走!?你想走!?混賬東西!混賬東西!你想都不要想!”將她的兩隻手攥得更緊,抽出腰帶,便要綁她。
劉賢心內暢快,搖了搖頭,也帶笑勸說道:“姑娘哪,你爽快些兒!天都黑透了,咱也得趕緊回去交差,何必這般為難殿下?殿下也有難處哪!你當殿下想麼?”言罷,湊過來,伸手要幫懷玉灌藥。
☆、第115章 侯小葉子(五十二)
劉賢的頭才湊到他二人面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