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情不願地捱到床頭,厚著臉皮往懷玉身旁蹭,懷玉將手裡的書往旁邊一丟,衝著她嘿嘿冷笑了兩聲。
一氣之下,她便轉了方向爬到床腳去,腦袋挨著他的腳丫子躺下了,他還不解氣,抬腳將她的腦袋給扒拉到一旁去了。她委屈生氣又心虛,伸手緊緊地抱住他的兩條腿不放,他甩了幾下沒甩掉,便也由著她去了。
次日清晨,懷玉起身時,青葉也正巧醒了來,揉了揉眼睛,慢騰騰地從被褥裡貼著他的腿由床腳鑽到床頭,其後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腰窩上蹭了蹭,哼哼了兩聲,撒了個小心翼翼的嬌。他把她的手硬給扯下來扔到一旁。她再抱,他再扯。
如是反覆,青葉大失了面子,終於惱羞成怒,圍了被褥坐在床上,稀里嘩啦地淌了一臉的眼淚。
懷玉自顧自地下床洗漱,從始至終,不發一語,也不看她一眼。待用了早飯後,又帶了夏西南頭也不回地出了門。快走到衚衕口時,終究還是駐了足,回身向後看了一眼,見她不知何時竟也跟了出來,正倚著院門眼巴巴地遙遙望著他,大約是跟出來時急了些,衣裳也沒來得及穿好,頭髮則鬆鬆散散地胡亂綰成一團。
懷玉無奈苦笑一聲,大踏步折回去,將她攬在懷中,用力地抱了一抱,親了親她的頭頂,輕輕嘆了口氣,再伸手將她往院子裡推,喝斥道:“外頭冷,給我回去!”
青葉伸手抱住他的腰,委屈道:“不許你再叫人跟著我了。”
懷玉問:“為何不能跟著你?若是遇到壞人怎麼辦?知道你不樂意,已經交代過只能跟著,不會出來礙你的眼。”
青葉把頭埋在他的胸膛上低聲道:“我又不會跑,也不會走遠,哪裡來那麼多壞人……我只想像尋常人家那樣過日子而已,不要一舉一動都被人家盯著。”
懷玉不語。青葉紅了眼圈,抽了抽鼻子,生氣嚷嚷:“你無非是不信我罷了!若是你再不信我,再不信我……從此你出門後我再也不會盼著你回來啦!我再也不去衚衕口等你啦!”
懷玉一怔,慢慢地就笑了起來,隨後捧住她的臉,在她額頭上輕輕親了兩下,柔聲說:“好,知道了,依你就是。”
然而,走出去老遠,卻又踅身返回,再三叮囑她:“不許輕信生人,當心被人家給拐了去。”
青葉傍晚時從青柳衚衕出來,喂貓,去找大妹小妹,把醬菜罐子還給了宋掌櫃,陪宋家阿婆說了一會兒閒話。宋掌櫃還要再送她新醃製好的醬菜時,她堅辭不受,道是還有事,不方便再拎著一罐子醬菜走動,宋掌櫃只得作罷。
從宋記醬菜鋪出來,她拎著桐油布傘去了潮州食府門口等了一會兒。食府門旁不遠處有一老一少兩個乞丐蹲在牆根下討飯,年老者一臉髒兮兮的皺紋,身上的衣衫也是補丁摞補丁。年輕的那個收拾得倒還齊整,面前擺著的碗也比年老的那個乾淨了許多。
那兩個乞丐見青葉看過來時,眼睛俱亮了一亮,半張著嘴眼巴巴地盯著她。看了許久,見她並沒有掏錢袋子的跡象,年老的那個便堆出一臉的苦相,像是忍受著天大的痛苦一般哼哼唧唧地呻…吟了起來。年輕的那個也不甘示弱,拉著長腔悽悽慘慘地念道:“求好心腸的小姐舍些銀子與小的,銀子沒有,吃食也成。小的已有兩三日沒能吃上一頓飯啦,小的家中還有病弱老母,老母躺在床上也只剩一口氣啦,沒有銀子看病不說,連飯也吃不飽,正等著小的討些銀錢回去買米下鍋……”
他還未唸叨到老父慘死無錢下葬、年幼的妹妹被鄰村惡霸看上強搶去做了丫環,在惡霸家成日被欺凌打罵時,青葉早已淚流滿面,急急走過來,將錢袋子裡的銀子抓了一把出來,放到他面前的碗裡去了。
年老的那個眼紅,發急道:“明明我比他一家子加起來都可憐,我年紀這樣大,吃不飽穿不暖,要可憐也該可憐我!”
青葉擦了一把眼淚,乜他一眼,訓斥道:“你這一輩子都做什麼去了?到年老時竟然連碗飯都吃不上,我看你好胳膊好腿的,混到這個地步,你也是活該。”
老乞丐不服氣,指了指心裡樂開了花、又哭又笑的年輕乞丐道:“他也是好胳膊好腿的,比我又強到哪裡去了?姑娘你得一視同仁!”
年輕的那個還未來得及開口分辨,青葉已搶先嗆他道:“他這樣可憐又孝順的人哪裡去找?我看他比你強到天邊去了了!你大約是好吃懶做了一輩子,這才混成了乞丐的,還好意思大聲嚷嚷?還理直氣壯?你老人家要點臉罷!連自己都養不活!我要是你,我早一頭撞死了。”因越說越來氣,示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