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一面笑道:“可不是,真是好命。”
王春樹兀自絮絮嘮叨:“這一位褚小姐長得美不說,父親是翰林院掌院大學士,又得嫡母歡心,將來也不知道誰家子弟有幸……你想,尊貴如三皇子,他的岳丈趙大人也不過才是個從五品的武官。”
青葉聽得似懂非懂,於是又請教:“你恩師褚翁的官職比王妃她爹,比三皇子的岳丈還大?”
王春樹鼻子嗤一聲,耐心與她講解道:“趙獻崇趙大人不過一介武……即便是品階相同,但因本朝重文輕武,武官在文官面前便先矮了一頭;更不用提趙大人乃是因為先皇后的緣故才得了這個差事,他家中的三個兒子也都是習武的,三個裡頭有兩個靠著一身蠻力中了武狀元……至於恩師褚翁,他老人家十年寒窗,一舉成名,那一年殿試的第一甲第一名……從二品的官職,又是翰林中人,豈是趙獻崇之流所能比的?”
見她張著嘴,呆呆傻傻的樣子,怕她不懂,便又笑著解釋道:“打個比方說,假若某一日,趙獻崇趙大人在路上迎面遇見了褚翁,須得立時下馬下轎,立於道旁,喚一聲褚翁,再恭恭敬敬地行個禮請個安。這樣說,聽得懂麼?”
夥計過來,青葉將手中茶杯遞過去,夥計笑:“姑娘不是要會賬麼?若要茶水,小的這便去添一壺來。”
青葉放下茶杯,往身上摸索了許久,把錢袋子掏出來,哆哆嗦嗦地數了銀子出來給他。夥計又道:“姑娘還有個菜未上齊。”
青葉擺手:“不要了不要了。”起身,將椅子擺好,抓起桌上的魚頭魚尾,同王春樹道,“我走啦。”暗暗下定決心,下回再也不來這潮州食府了。
到了樓下,見外頭竟然落了雪,獨自站在街旁暗處,仰起臉,閉上眼睛,讓冰涼的雪花飄落於臉上頸窩裡,深吸了幾口氣,裹著風雪的冰涼氣息吸入胸腔,心頭的慌張才漸漸止住。
忽然間,雪花止住,睜開眼睛,一把桐油布傘正撐在頭頂上方。王春樹含笑溫言道:“天這樣冷,可是要受涼生病的。”將傘遞給她,轉身走了,走了兩步,再回首道,“年關將至,偷盜漸起,姑娘雖然住得近,但若是晚間出來時;身邊還是帶個人罷。”
青葉抹了一把臉上的雪花,笑笑。這人分明是個好人,然而他說出來的話語卻句句直戳人心,雖是好心,卻聽不出有絲毫的善意。若不是他,說不定她還能無知無覺木知木覺地過著她的自在日子;但若說他是壞人,他卻又是這般和善,看向她的眼睛裡也有著些許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分明是個好人。
總之這食府不能再來就是了。接過傘,輕聲應了一個好,轉身往右走了。轉身前與他笑說了一聲“再會”。
他滿頭滿肩的雪花,亦笑著回了一聲:“再會。”
雪花飄飄揚揚自天上飛落而下,二人一左一右,各自離去,再不回頭。
到得家中,青葉將傘放下,蹬掉鞋子,爬到床上,和衣躺下睡了。雲娘忙跑來問:“好孩子,可是哪裡不適?晚飯又跑去潮州菜館吃了?才要出去找你,可巧你就回來了。”
青葉將腦袋縮在被褥裡,喘著氣道:“我心口額頭髮燙,雲娘,你去抓把雪來給我吃。”
雲娘起初失笑了幾聲,其後摸她額頭,沉吟道:“果真有些燙,莫要受了涼才好。下回可不敢再跑出去亂逛了,再想吃那菜館裡的菜,我叫人去買回來便是。”給她用涼手巾子敷了敷額頭,喂她喝下些許溫水,夜裡起來看了幾回,好在無事。次日清晨,竟然又精神了。
轉眼到了臘月初二。這一日,青葉睡至午時才爬起來,照常說笑,照常躲起來嘆了兩口氣,飯也吃的不多不少,跟往常一樣。待用罷飯,往身上加了一件衣裳,同雲娘說了一聲便往外走。
雲娘慌忙上前攔住,不許她往外去。青葉掙開雲孃的手,心裡頭一回對她生出了些許的怒氣,面上卻笑嘻嘻的,說道:“好雲娘,你是怕我去看他娶親麼?放心好了,我來京城這麼久,除了那一回去西山燒香,至今連城門都沒出過一回,旁的地方我自己從未去過,自然也不敢亂跑的;再說了,他都是第二回娶親了,想來不至於招搖到繞城三圈、顯擺到咱們青柳衚衕門口罷?”
雲娘一片好心被她當成了驢肝肺,也著了惱,跺腳生氣道:“你打聽的倒清楚!今日外頭冷,風也大,是怕你出去受了涼,上回從外頭回來,險些兒生了病的是誰?”見她不願多話,執意要出去,只得跟上前來。
青葉站定,同她擺了擺手,道:“我出去走走便回來,你不用跟過來了。”
到了衚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