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黃昏的光景,廂房裡光線有些暗。
鬱墨夜進去的時候,鬱臨淵正負手立在窗邊,望著外面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什麼。
她侷促地清了清喉嚨。
聞見動靜,鬱臨淵轉過身,見是她,問:“又有事?”
鬱墨夜汗。
這個“又”字。
伸手探進袖中取出一本書,她又略顯窘迫地低低“咳咳”了兩聲,才開口道:“下午的時候,我去街上買了一本關於木雕技藝的書,準備研究研究學學看。”
邊說,邊輕抬眼梢,想要看看男人反應。
卻因他背對著窗戶而站,幾乎擋住了整個光線,光影偏逆,根本看不真切他臉上的表情。
只知道,他在看著她。
她以為他會接過書看看,沒有,偉岸身姿未動,他依舊保持著負手而立的姿勢。
她又佯裝翻了翻,“我爭取儘快學會!”
然後將書一合,抬頭看向他,篤定道:“等我學會了,我就可以將皇兄的那個木雕修好。”
男人一直沒有出聲,就看著她。
鬱墨夜忽然覺得,他肯定是故意的。
肯定知道她來不是這事。
故意不出聲,就等著她在那裡自說自話、沒話找話,看她還能東扯西扯到什麼時候。
算了,還是實話實說吧。
反正小伎倆本就瞞不過他洞若觀火的眼睛。
將書攏進袖中,她斂了正色看向男人:“我想請皇兄幫個忙。”
似是終於等到她提到主題了,男人唇角一勾,舉步走向桌案,拾了燈臺上的火摺子,將燭火捻亮,然後回頭:“所以,什麼買書、學木雕,又是跟朕談條件?”
“不是不是,”鬱墨夜連連擺手,有些難為情地道:“我只是以此找個話茬兒。”
當然,她也的確是想以此博取一點他的好感,那麼,幫忙的事就要好說一點。
“什麼忙?”
男人轉身,走向桌案的另一邊,屋裡一下子亮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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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夜沒有一顆星子,又黑又靜。
一片蒼茫夜色中,鬱墨夜一手舉著火把,一手牽著陳落兒,順著陡峭的山路蜿蜒而上。
其實,深更半夜爬這種還算比較高的山,她的心裡是有些害怕的,所幸,有兩個人,雖然陳落兒神智有問題,但多少還是可以壯壯膽的。
一直爬到了山頂,來到了陳落兒說的斷崖邊,兩人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
鬱墨夜一屁股坐在枯草上。
讓陳落兒也坐著休息一下,陳落兒不坐。
“等會兒大哥來了,我沒看到。”
鬱墨夜就任由了她去,起身找了個鬆軟的地方,將火把插在地上,再坐下來休息。
“大哥真的會來嗎?”
陳落兒迎風而立,衣發翻飛,聲音一出口,就被夜風吹散。
“會的。”鬱墨夜扭頭瞅了瞅身後上山的路。
今日在陳落兒的廂房裡,為了攔住衝動的她,沒有辦法,她才騙她說,鬼靈跟人相見必須透過一些途徑。
陳落兒不停地追問,什麼途徑,並讓她幫她,讓她大哥見她一面。
她想了想,其實倒也不失為一種讓陳落兒釋懷的機會。
因為陳落兒一直耿耿於懷的是,她大哥答應了她,就算做鬼也要來見她,卻從未來過,甚至連夢都沒有,她懷疑她大哥背叛了他們的感情、拋棄了她。
作為陳落兒的立場,沒有安全感,其實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她與她大哥的感情與世間普通男女的感情是不同的。
註定不被世人所容,註定艱難多舛,註定要承受非人的心裡壓力。
所以,她惶恐,沒有安全感,又加上她大哥忽然就這樣沒了,一時間根本無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她就逃避,她寧願自欺欺人、七想八想,他沒有死,他只是背叛她了,拋棄她了。
強大的心裡矛盾和巨大的心裡壓力,終於將她逼瘋。
是這樣的吧。
鬱墨夜低低一嘆。
她想,如果能借此次機會解了陳落兒的心結,或許,她的瘋症會好起來。
轉眸再次看了看來路的方向。
也不知道人什麼時候來?
是的,傍晚的時候,她去找鬱臨淵,就是讓他來幫這個忙。
既然陳落兒一直覺得他是她大